绫云参加的培训班，由县农业部门牵头，省农大和鑫丰农业开发公司联合举办。鑫丰公司与大屯镇达成联手进行高新农业开发的意向，办班的目的是为筹备中的项目准备管理人才和技术骨干。大屯镇政府选派的十几个学员中，要么是农业技术员，要么是种田能手。绫云是唯一的女学员，被安排与省农大的女学生同住一个房间。她来到住处时，双人木床的上铺已放个小小行李包，却不见人。显然唯一空着的下铺是特意留给她的。晚饭时，绫云独自走进食堂，打来饭菜，选个空位坐下，默默吃着，心里又想起大强：他在做什么？那店开始收拾了吧？资金能筹措多少……这时，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说笑着坐在绫云一侧的邻座。小伙子身材魁梧，脸盘方正，一身旧武警军服，显得好精神，是刚从部队退伍的复员兵吧。女子则一头齐肩短发，穿一身牛仔服，面目清秀，举止洒脱，看去是个聪慧机灵的女学生。两人说说笑笑，谈得好亲热，俨然一对情侣。绫云好羡慕，不由多瞟了两眼，心里想着如果大强坐在对面有多好……对一个男人由爱恋到思念，绫云第一次感受到，那味道既是甜蜜也有苦涩。绫云想起要尽快去商店买手机，晚上就可以与大强通话了，于是加快速度吃饭，竟狼吞虎咽起来。
绫云搭车去了县城最大的商场。按照嫂子的推荐，她挑选了一只小灵通，颜色和款式都不错，绫云挺满意。回到住处，屋里电灯亮着，仍然没人，正是给大强打电话的好时机。她掏出新买的小灵通，从随身带的本子上找到大强的号码，心里想着：问他些啥？要不要说些亲热话？昨天晚上分别，他提出的那些事情怎样答复他……顿时觉得脸孔发热，心口咚咚直跳。她几乎是颤抖着手指按下一个个数字，然后按下发射键，然后把小灵通举在耳边静静等候……没有回音，只听到奇怪的滴滴声。一连几次，都是如此。绫云大失所望，看着手中的小灵通呆呆发愣。门口进来一男一女，正是饭桌上见到的两个年轻人。
“你是满绫云吧？我就猜到了，准是个俏妹子！”女子径自走到跟前，握住绫云的手，银铃般的声音，听来亲切和蔼。绫云忙站起喊声姐。女子自我介绍：“我叫樊月玲，你就叫我玲姐。”回身一指身后的小伙子，“你们是老乡……他叫陈国庆，陈家屯的。”小伙子说：“叫我国庆好了。”绫云忙点头，喊声：“国庆哥”，接着诧异地问，“大屯镇来培训的人，我全见到全认识，咋没见过你呢？”小伙子没及答话，月玲已抢先介绍：“他是培训班的工作人员，曾是省武警总队的教练，我们农大的模范函授生，公司聘请他来帮忙的。”小伙子笑笑：“玲姐过奖了，我刚从武警退役，现在是陈家屯村民，正在省农大上函授班。”绫云高兴地看着两人，不由显出钦佩的表情：“大哥大姐，请你们以后多帮助。”
月玲已开始收拾床铺，催促国庆快走，说要冲澡洗脚睡觉，明天要早起呢。国庆像还有话要说，看月玲催得紧，只好告辞走了。月玲往脸盆里舀水，看绫云又摆弄起手机，笑问道：
有男朋友了吧？着急打电话？”绫云点点头，尴尬地一笑：“玲姐，这手机不会是有毛病吧？”月玲走过去接过看看，笑说：“你这小灵通，只在座机附近使用才行。这里离你们村几十里路，根本打不通。”随即打开手包，掏出自己的手机给绫云，“试试看……要不要我帮你？”
绫云接过，红着脸摇头。她拨下大强的号码，向门口走去，手机里面却提示无法接通，便迟疑地站住。绫云失望地叹气，心里胡乱想着：大强也许还在店里忙……
坐在一旁洗脚擦身的月玲偷眼看她，悄然一笑。
培训班第一天上课。绫云早早走进课堂，坐在前排。这是她自幼上学养成的习惯。在同学中年龄小个子矮，坐前排便顺理成章，由此养成认真听讲的好习惯。当年绫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或许得益于此。国庆随后进来，朝绫云笑笑，便挨她坐下。绫云诧异地问：“国庆哥不是工作人员吗？还听课？”国庆笑笑：“我是兼职学员。今天讲课的是个年轻老外，公司特聘的高级技术人员，育种专家，”
学员们差不多到齐，有关领导和教师便进来。教师果然是个外国人，黄头发，白皮肤，一对淡蓝色眼球闪烁着光亮。绫云觉得新奇，听他和身旁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说话，叽里咕噜啥也听不懂。正发愁如何听课，见月玲出现在讲台前。她让大家拿出刚下发的教材，然后向大家介绍外籍老师，名字像是叫个维奥尔迪。因这名字复杂难记，月玲便玩笑地告诉大家，只称呼他维先生好了，这年轻的洋老师高兴地点头。
绫云问国庆：“玲姐也是老师？”
国庆摇头：“她是在读研究生，学校派她给这老外做翻译的。”
绫云翻着教材，为难地说：“国庆哥，我看这教材，咋这么难？有好多名词，听都没听说过。你看这：市场化产业化，还有科技行动，经营模式，种子工程啥的，是啥意思？”
国庆低低说：“有些东西写成理论，老难懂了，结合实际一想一做，未必那么难。”
绫云点点头：“但愿呢。我现在忽然觉得当初上学少，是个大损失。国庆哥是大学生吧？”
国庆笑笑：“没听玲姐介绍吗，省农大函授专科。当兵前只在大屯中学上过一年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