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皎月当空,夜风微凉。清溪的荒滩边燃起了一堆篝火。
五个身穿皮甲的老兵围坐在火堆旁,啃食着烫嘴的兔肉。火架上还串着一只滋滋冒油的野兔和几只焦黄的烤鱼,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猴哥,你说那傻大个会不会找小大人告咱们黑状?”一个矮胖子拿着焦黄的兔腿,用力撕着一条条肉丝。
旁边几个老兵也都面露忧色,没心思再啃肉吃。
“唉,要是真报告了几位大人,咱几个就惨了。”
“不会挨板子吧?要是打上几板子了事,也不算太亏。要不等明早就回去请罪?”
几人在火堆旁嘀嘀咕咕。手里的烤肉也没那么香了。
赵猴子吐掉骨头,抓起水囊喝了一口,冷笑道:“那杂胡要敢回去胡说,咱就一口咬定是他赶麻雀踩坏了麦苗,被教训了一顿才恶人先告状的。”
“猴子,这话不敢乱讲。等明天大家都过来看,咱的谎话可就露馅了!”一个黑脸汉子反对道。
赵猴子干笑了两声,并不解释。只晃着脑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猴哥,你该不会想……”矮胖子的心思最活络,狐疑的盯着这位伍长老大。
赵猴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想善了?小大人好说话不假,陈、刘两位队率却不是好脾气。尤其那个陈四娘,咱又不是她心腹,你当那女人不敢杀人立威?”
矮胖子一哆嗦,啃了一半的兔肉掉在了脚下。心里还是不信,不过打了两个野兔子,咋还要掉脑袋?
黑脸汉子不明所以,拉着矮胖子低声问了。等胖子说完,身边几人都脸色大变。
要他们破坏麦田,栽赃给葫芦丝?那片麦田可是大家的希望啊!这要被人发现,才真是死路一条吧。
看他们惊慌的样子,赵猴子又从架子上撕下一块烤肉,讥笑道:“一群怂货,看把你们吓的。又不是弄坏多少,一小片就成。咱不过是防备万一……”
幽暗的密室里,有人打起了鼾声。
被吵醒的人踹了一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暗室里亮起了一团光芒……
十方闭目盘坐在床头。一青一白两团光芒在他腿上浮现,逐渐照亮了全身。接着从他每个毛孔里也透出光芒。
那光芒越来越亮,吞没了床上的身影,仿佛一轮明月坠入人间,散发着无尽的光华。
密室里动荡着一片柔和的光亮。醒来的老兵错愕的揉了揉眼,确定没有做梦。急忙把众人从沉睡中推醒,吹熄了烛台上的蜡烛。
几位队率先后从入定中醒来,和众人一起呆望着密室里的那团月光。神色间已没有了头次见时的惊慌……
夜色深沉,一轮孤月高悬。五道人影鬼鬼祟祟的穿过桃林,来到了清溪一里外的麦田边。
一片绿油油的麦苗被桃木栅栏围了一圈,足足有二十亩大小。赵猴子左右看了看,一脚踢断了田边的栅栏,踩在了脚下。
黑脸汉子一把拽住他,急乎乎道:“赵猴子,你疯啦?小大人在围栏上刻了法咒,能拦住野兽和鬼怪。你弄坏了可咋整?”
赵猴子一把推开他,冷笑道:“瓜怂,不弄坏栅栏咋让人相信?这里一个多月就看到几只野狼,你还见过啥野兽?还鬼怪!快过去踩两脚。步子要乱一点。”
“啥!让我去踩?凭啥我去?”黑脸汉子怒目而视。
“你低头看看,就你的脚跟杂胡一样大。咱要一堆人进去,脚印都不一样。不就露馅了?”
老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脚,又回头看了一圈,真是他的脚最大,跟那个二愣子差不多。
“娘的,真倒霉!”
他骂骂咧咧走了进去,在嫩绿的麦田边上连蹦带跳的踩了一圈。每往前跳一步,把油嫩的苗子踩进泥土,心里就像被人揪着一样痛。
这里每一棵苗都是大伙亲手种下的啊。播种、浇水、砍了桃树做栅栏。小大人还刻咒描符,忙活了半个月。都是十字小队的心血啊。唉,真是造孽!
“喂,差不多了吧?”他怒气冲冲的回过头。
月光下,只剩下赵猴子的黑影一动不动的站在破烂的栅栏边。在他脚下倒着一堆黑咕隆咚的东西。
夜风里飘散着不详的血腥味。黑脸汉子向前走了两步,再抬起腿,却不敢向前迈步。
他缓缓拔出腰间长刀,眯眼盯着月光下凝固的人影,颤声唤道:“猴子,赵猴子!你们别吓我啊……”
赵猴子的身子似乎动了动。从他的脸上到肩膀现出一道红色的血线。半截身体沿着血线斜着滑向黑暗的草丛。
山谷深处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清晨时分,十方从无限的畅快中醒来。睁眼就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晃。一旁的士兵们强睁着通红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这边。
“醒了,大人醒了!”
见小大人安然苏醒,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老曹摆了摆手,让守了一晚的士兵们各自休息。
“怎样,你的长春功又有突破?”陈四娘坐到床边,浅笑问道。
十方抓住她的手,得意道:“四姐,我突破到三层了。诶,那我不就能辟谷了?我真能修仙了……”
他微一动念,精神感知向远处延伸,想看有没提升。笑容却从嘴角一点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