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孟瑄的话里带着火气,十二岁的英武小将孟瑜笑道:“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呀,是这么个缘故,嫂子她把治疗时疫的方子传播开来,还将可以根治时疫的药方上缴太医院候批,结果一直疑似感染时疫的燕王妃,按方子配药,当时吃了当时就见好了。燕王大悦,上表皇帝赞颂其女清宁郡主——也就是小嫂子——的医术医德。龙颜也是大悦,说几月不见还有些惦念郡主了,下月十五又是国诞,叫哥你和郡主也入宫赴宴。”
孟瑄听后“哦”了一声,回头看一眼何当归乘坐的马车,倒是立刻就不急着回家了,反而沉吟着说:“既然这样,那须得尽快给清儿正位,做我妻子方合适,否则郡主为妾的事传出去也不雅听。”
孟瑜点头笑道:“爹在朝上听闻此事,回家之后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娘就说了,既这么着,不如索性重办一次喜事,把郡主当新人接进门,风光体面,大家热闹一场,也算是给我们兄弟压惊了。连日子娘都选好了,后日四月三十,良辰吉日,客人只请亲戚内眷,纳福采意,哥你说好不好?”
孟瑄听后点点头,道:“好虽好,只是今日才四月二十八,不让她回孟家,却叫她去哪里住?已经在京城地面儿上了,总不能住客栈吧?”
“娘听说,小嫂子是陆家的表小姐,陆家也在京城,所以就提议,让郡主回陆家暂住两天,然后从那边出嫁。”孟瑜的嗓音如一把上好的钢丝琴弦,拨拉拨拉说个不停,只是不顺孟瑄的耳,孟瑄知道陆江北的“舅舅”是假的,陆家的亲戚自然也是假的,不知怎么传进京里就传成了真的。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儿,于是孟瑄只说:“一则陆家不是她的正经娘家,二则她生着病,这时候回去不好。算了,我再另找地方吧。”
孟瑜却解释道:“往日里,娘也跟陆家老太太一同喝过茶听过戏,听陆老太太赞自己几个孙女都是她手把手调教出来的,一个赛过一个水灵。娘也是体谅小嫂子嫁去扬州半年,她们祖孙天长日久的不得相见,这才说趁这两日工夫让她们团聚一回,规矩什么的都可免了,当姑娘回门儿一趟。”
兄弟两个正在进行紧张有爱的谈判,青儿哧溜从马车里钻出来,哈哈笑道:“孟瑄你母亲想的真周到,不过小逸病歪歪的,这时候回陆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你家受虐待了呢。不过你们俩争辩个什么劲儿,现成的‘娘家’摆在眼前,你们都看不见?”
孟瑄、孟瑜回头看她,两张相似度五成以上的俊颜,露出相似度八成以上的困惑表情:“现成的娘家?哪一个娘家?”
青儿往东边儿方向指了指:“当然是‘郡主府’呀,笨蛋!小逸可是皇帝亲口册封的郡主,从金册到圣旨,从俸禄到住的郡主府,那可是一样不少。别说只去住两天,就是两年不让进孟家,她也不至于无家可归呀。”
孟瑜干巴巴地笑道:“青姐姐说哪里话,我们不是不让郡主进孟家,而是为了郑重其事,才特意做了这样的安排,也是娘听了扬州过来的家人说,小嫂子持家有道,只因年纪轻才委委屈屈做了妾,才立意说,这回可不能委屈了小嫂子。”
青儿也花枝乱颤地掩口笑道:“哎呦该死,瞧我这张嘴,胡说八道的。那就这么定了,郡主府的路我熟,我直接说给车夫,让他从这岔路上拐个弯儿走最近。我们和丫鬟们的两辆马车过去就行了,孟瑄你别送了,快回家给你娘磕头去吧,她一定想死你了,才叫你弟在城门口上堵咱们。哦呵呵呵”
孟瑄从没理论过何当归受封之后的俸禄和府第问题,听廖青儿说的这样肯定,便没疑惑过“有没有郡主府”的问题,于是他回勒缰绳,走到后边的马车边上,拨开一道小缝儿问:“身子觉得怎么样,赶了这一早晨路,可有哪里颠的不舒服?”
何当归的玉容无波,在帘后面略微低垂着,羽睫遮住了眸光,轻声答道:“夫君勿忧,妾身非常好,只是有点儿渴了,想快些去郡主府里喝口热茶。那么……就不耽搁了,你快跟着十一弟回家去……”
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只因正探身听她说话的孟瑄,突然勒马跑开了,马车前方的孟瑜和廖青儿都不解其意,但见他策马狂奔半条街,连人带马冲进一酒楼,眼皮儿一睁一闭、再睁开的工夫,他们就看见孟瑄一手拎茶壶,一手拖茶盏,缰绳也不握持了,很拉风地“哒哒”跑过来,一直跑到马车边上,殷勤道:“娘子,茶来了。”
何当归说的口渴不过是托词,马车上也有水囊,哪里就缺水了。不过热茶喝起来的确舒服很多,于是为了不辜负孟瑄的好意,她多喝了两碗,才将茶壶茶盏递出了马车来,轻声劝道:“天色不早,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