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雅显抬手指了指头顶,袖子中露出一直毫无血色的手掌。
“老二,我也想明白了。自从接了这个差事,从楚州调任北庭,我就已经回不了头了。你是我唯一的兄弟,既然当初不顾我劝阻极力要来北庭,你也无法独善其身了。索性把这些都和你说清楚,不要让我们兄弟之间再有嫌隙,你明白了吗?”
于雅显缓缓将目光投向脚边的弟弟,发现他已经瘫坐在地上,再说不出一句话……
背靠着一颗白桦树,赵靖构思着该如何帮马骁来一个“王者归来”。起先拦住马骁,只是单纯觉得穿山甲敢背刺马骁应该是有所准备,搞不好三百个山贼里有两百八十八个都是对方的人。后来想想应该没有这么夸张,如果穿山甲有这么好的群众基础,直接把马骁踢出局就是,搞得这么复杂干什么。看来,想接受招安的有,但大部分山贼对南乾朝廷还是没什么信心的。
“马大哥,有多少人知道喜呢会口技?”赵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马骁。
“没什么人知道,这小子平时不爱说话,一说话就得罪人,大家跟他也都没什么来往。”马骁回答。
赵靖点了点头。“马大哥,那你随便说两句话,说什么都行。”
“我想吃烧鸡。这句行吗?”马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点都没有山贼头子该有的威严。
“太短了,要长一点的。”赵靖以手扶额,感觉非常无语。
“噢,我想吃烧鸡,还想吃馍馍,最好再配一碗胡辣汤。”马骁咽了咽口水,又报了俩菜名。
“行了,就这句吧……喜呢,你学一下。”赵靖又对喜呢说到。
“我想吃烧鸡,还想吃馍馍,最好再配一碗胡辣汤。”喜呢模仿着马骁的语调,竟然有六七分相似。
“马大哥,你换这句,穿山甲,我来找你索命了!”赵靖说到。
“噢。穿山甲,我来找你索命了!”马骁依言照做。
“喜呢,你再学。”
“穿山甲,我来找你索命了!”喜呢把马骁的语气也加了进去,学的更是似模似样,至少有八九分相似了。
“嘿,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赵靖笑着捶了捶喜呢的胸口。
“嘿,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喜呢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又把赵靖的话学了一遍。
赵靖满头黑线,突然对自己的计划失去了信心……
繁星暗淡,夜色渐浓,一轮弯月在轻纱般的云霭中缓缓升起。
“多么静谧的夜,适合与过往道别。”
经过一天的休养,穿山甲感觉精神焕发,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停当,虽还隐隐作痛,却限制不住他雀跃的心情。此时的他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衫,头戴逍遥巾,手持一把折扇,脚下黑色布鞋纤尘不染,这都他掘开了一个书生的坟墓得到的陪葬品。
一个光头山贼看着穿山甲这幅打扮,听着他嘴里半文不白的话,莫名有点牙酸,暗道这货莫不是掘坟时吸进尸气伤了脑子,怎么穿了一身寿衣在身上。
嫌弃归嫌弃,光头还是很尽责的为穿山甲束好腰带,扶着他走出了窝棚。
一众山贼见穿山甲闪亮登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有那胆大的上前抹了抹绸缎做的长跑,口怜连连惊呼:“妈耶!这是绸缎做的咧!”
穿山甲一把打开在他长衫上胡乱磨蹭的脏手,清了清嗓子。
“咳咳!兄弟们,都过来,听我讲两句。”
众山贼在几个年长的带头下,纷纷围了过来。穿山甲矜持的点了点头,朗声道:“昨夜一场厮杀,八个兄弟丧命,连大当家也惨遭不测,这是你我都不希望看到的。”
闻听此言,面色黯然者有之,难以置信者有之,不以为然者有之。穿山甲看了看众人的反映,继续道:“昨夜遇到的是北庭镇参将于雅显的家丁,这一趟,跑了于家带头的,咱们和于家的仇结死了!”
此话一出,麻木的人群顿时热闹的像开了锅一样,众山贼纷纷议论起来。在北境讨生活的,都知道于雅显赫赫凶名,这家伙为了尽早收拢边民,不惜在秋收时节放火烧毁了北庭镇外所有的农田村社,很多人来不及逃命,被活活烧死在了家中。甚至他们中的很多人,就是因为祖产被烧光,才被迫上山落匪。
“安静!”
尖利的喊声打断了山贼们的议论,见众人安静下来,穿山甲又开始了自己的演说。
“我知道,大家对之前投靠于雅显的事情有不同的看法。很多人恨他烧家毁田,不愿投,也有人畏惧他的残暴,不敢投。可现在好了,这条路绝了!为了让更多兄弟活命,贾某人不才,欲带大家一起投效到跃马关守将韩永春手下。愿意和我走的兄弟,站到我的身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