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镇的街道并不算发达,主要街道只有两条,成‘井’字排布,街道虽然没有都城梦回的发达密集,却很是宽阔,每天来往的客商更是络绎不绝,不过这几天被罗河这么一搅和,四条主要街道的人流顿时减少一多半。
北辰元思的伤总算见了起色,虽然有喝医师开的药,却每天都需要罗河的软磨硬泡,在罗河看来这个老头不太好伺候,脾气又臭又硬先不提,主要还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如果不是他自己觉得伤的太重,恐怕就算自己磨破嘴皮子或者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北辰元思依旧不会张口喝药。
主街道的喧嚣与热闹已经一去不复还,街道两边的小民小吏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北辰元思以及跟在其身后的罗河,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缓步前行,数十名甲士跟在二十步开外。
罗河跟在北辰元思的身后,偷偷瞄了一眼北辰元思的背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北辰元思那笔直的腰梁也弯了下来,头发早已经白如银丝。
这时候北辰元思问道:“杀了多少?”罗河先是一愣,后笑着回答道:“大概一百七十一人。”北辰元思一听哦了一声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接着道:“李良辅也算用心,小小垂镇竟然安排了这么多人手。”
罗河进一步解释道:“一百七十一人当中还有七个人是从都城梦回来的。”北辰元思点了点头说道:“是来监视端木平动向的。”说着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罗河又问了一句,“有端木平的消息吗?”
罗河摇了摇头道:“总帅,端木平那小子咱们没见过,不好找,那些锦衣不良人嘴严得很,有几个刚抓到就吞毒了。”
北辰元思听到吞毒两个字的时候免不了一阵的叹息,自言自语道:“何苦呢?这些死去的不良人又是为了什么?又是在替谁卖命啊?”
罗河知道此时的北辰元思已是迟暮之年,看人待事都有一种由衷的感慨,世态炎凉,时过境迁这两个词语,在北辰元思这是深有体会的。
最后北辰元思只说了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北辰元思的时代看来也快结束了啊!”说完眉头一皱,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叶未凉那小崽子有消息了吗?”
罗河不敢大意,想了想说道:“叶未凉已经到垂镇五十里外了,还有一件事职下忘说了。”
北辰元思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直说!”
“在追捕不良人的时候,不知怎么走漏的风声,竟然露了一队。”罗河心中免不了有些胆怯,急忙单膝跪地说道:“请总帅责罚。”
北辰元思第二次转过身来,扶起罗河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崽子,你是老夫最后的希望了,起来说话。”说着用力拉起罗河,罗河感到北辰元思手上的力道,也不敢再继续跪着,起身说道:“多谢总帅。”
“记住,以后也不要小瞧了不良人情报收集的能力,他们就好比山间的溪水,无孔不入啊。”听了这话罗河错愕了,为什么总帅要说以后这两个字?
主仆二人沉默良久,北辰元思似乎累了,走到街边的茶摊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罗河坐到自己身边,罗河不敢违背,看着老态龙钟的北辰元思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伤感。
店小二战战兢兢的躲在柜台后面,此等场面他何从见过?掌柜的一边骂店小二没出息一边自己拎着茶壶胆战心惊的迎客,罗河一摆手让掌柜把茶壶放下,然后说道:“下去吧!这里我伺候着。”
掌柜一听急忙擦掉额头的汗水,急匆匆的站回到柜台中,虽然怕得要死临走还不忘了露出他那职业的微笑。
罗河看了一眼茶壶,刚伸手就被北辰元思阻止了,“不喝了,就是想坐下来歇歇。”
罗河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做些什么,迟暮之年剩下的恐怕只有回忆吧,良久北辰元思才说道:“刚才说到哪了?”
罗河笑着道:“说到不良人收集情报的能力。”北辰元思哦了一声,自顾自的说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刚说完的话坐下就忘。”
脸上除了无奈就是沧桑与疲惫,戎马一辈子的北辰元思看了一眼罗河道:“年轻人,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才是。”罗河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北辰元思话中所指是那一方面,只能傻笑道:“总帅,您可万万不要这么说,您是梦魇军的总帅,是百万兵卒的信仰啊。”
北辰元思一摆手脱口道:“都他娘的是狗屁!”罗河尬笑突然僵在脸上,不知为何北辰元思会说这么一句脏话,接着北辰元思拍着大腿看着天空,摇头感叹道:“世事到头一场空啊!”
罗河知道北辰元思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不能善终,所以他绞尽脑汁都想要留下一个好名声,不过天下之事往往都会事与愿违,你越想如此却偏偏会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