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微微的颤动着,漆黑如墨的天空,猩红狰狞的巨眼,一身青衣,好似标枪一般挺拔,周身气血燃烧的司徒刑,他的光芒好似照亮黑暗的火炬,又好似独身飞翔在海上,勇敢搏击风浪的海燕。
他的心震颤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用画笔将这一切永久的记录。
太震撼了。
实在是太震撼了。
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了司徒刑。
怪不得他年纪轻轻,不过弱冠就有如此的成就。
霍斐然在心中不停的叩问自己,换身自处,自己有这样的勇气,直面苍天,能面生死么?
他眼神幽幽。
如果山川能无陵,天地能交合。
那么他就能不惧生死,直面天道。
那么山川能无陵,天地能交合么?
答案是肯定的。
不能!
那么他也做不到司徒刑这样直面生死。
“大人!”
“你在看什么?”
一身白发的老管家见霍斐然正在走神,有些诧异的小声问道。
“我在看山!”
总督霍斐然眼神幽幽,看着司徒刑笔直的脊梁,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认真的说道。
“看山!”
“哪里有山?”
白发管家看着被雷电夷为平地的建筑,以及正在燃烧着火焰的残垣断壁,哪里有山,不由有些诧异的问道。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总督霍斐然没有回答,有些呢喃的背诵着《山海经大荒西经》中的一段话。
相传不周山是人界唯一能够到达天界的路径,但不周山终年寒冷,长年飘雪,非凡夫俗子所能徒步到达。
老管家眼睛里流露出迷茫之色,诧异的看了一眼总督霍斐然,又看了夷为平地,不存一物的断壁残垣。
对总督霍斐然的话他实在难以理解。
这里哪里有山?
“山不在眼中,山在心中。”
总督霍斐然的眼睛缓缓的闭上,语气中带着憧憬。他仿佛看到了一座经历万载风霜,屹立不倒,贯穿天地的大山。
“这。。。。”
老管家也闭上眼睛,试图看到总督霍斐然口中所说的山峦。但是,他闭上眼睛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别说山川,就是石子砂砾也没有看到一个。
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躬身低腰,眼帘低垂,亦步亦趋的跟在总督霍斐然的身后,好似护卫。
在数里之外的大路旁,有一个用稻草搭建,异常简陋的茶水草芦。
简易的炉灶上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壶,里面的水已经被煮沸,几片茶叶在沸水中翻滚,释放出一丝丝淡雅的清香。
一个须发洁白,浑身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有几分穷酸的老者坐在茶炉旁,一脸的微笑,时不时在敞开的白纸上落下几个字。
一个黄发垂髫的童子正在手脚麻利的收拾着茶杯。
这个草芦别看简陋,但是因为临近大路,又有免费茶水提供,来往的都喜欢在这里歇歇脚。
所以童子每天都格外的忙碌,不过童子不仅没有抱怨,反而每天都甘之如饴。
“师傅!”
“今天又收集了好几个有趣的故事!”
“只要稍微整理一二,就会非常的精彩。”
童子看着正在书写的老者,脸上流露出兴奋之色,有些高兴的说道。
童子见老者心情不错,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灵动。有些撒娇的说道:
“师傅,给徒儿再收个师弟吧。这样徒儿也不显得孤单。”
老者停下手中的毛笔,眼睛里流露出睿智的光芒,看了童子半晌,就在童子浑身感到不自在的时候,他才展颜一笑。有些打趣又有些唏嘘的说道:
“你自小聪慧。”
“三岁之时就知道揣摩人心。”
“为师以糕点糖果挑逗你,问你是否好吃。”
“你说不好吃。等为师想要将他们入口之时,你又说好吃。”
“原来糕点糖果不是真的好吃,是你恐说好,被为师吃掉。虽然是小孩伎俩,但是为师知你比常人聪慧。”
“但是恐你自傲,自恃聪明,所以让你劳其筋骨。”
“今日你让为师再收弟子,就是想要找个师弟来煮茶,辛劳,从而解脱自身。”
那个面色如玉,长的如同粉团一般的童子被老者揭穿心思,脸上不由的流露出尴尬之色。
突然,那个老者脸色陡然大变,顾不得训斥童子。他好似疯癫一般冲出草芦,直视北郡方向。
“师傅!”
“师傅!”
“你等等我!”
童子也顾不得尴尬,也跟着冲出草芦,神色异常的看着北郡方向。
身穿粗布长袍,头戴老旧文巾的老者不顾童子的叫喊,从怀里掏出一本微微泛黄小说,只见他轻轻的念了几句咒语,青色的书皮陡然射出一道云烟,在云烟中有一个展翅超过数米,眼睛锐利,鸟喙如刀的金雕静静的趴伏在地上,好似家养的忠犬。
啾!
好似金鹏的大鸟载着老者腾空而起,凶猛的罡风还没等接近就被他好似金铸的羽翼撕碎。
那好似白玉雕琢的童子也不着急,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小的薄册子,只见云烟过后,在院子后方传来一阵骏马的嘶鸣声。
小说家!
这一老一少,看着和常人无异,好似爷孙的茶炉老板,竟然是百家之中,最为神秘的小说家。
古时之人以圣人在上,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而庶人多以之谤之。而至孟春,徇木铎以求歌谣,巡省观人诗,以知风俗。过则正之,失则改之,道听途说,靡不毕纪。
小说家为诸子百家中的其中一家,据班固所著《汉书.艺文志》曰:“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
意即小说家所做的事以记录民间街谈巷语,并呈报上级等为主,然而小说家虽然自成一家,但被视为不入流者,故有“九流十家”之说。小说家者能代表平民社会之四方风俗。然亦因其之小道,而不为世人所重,终致弗灭
“妙人!”
“真是妙人!”
身穿粗布衣服,头戴文巾,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站在高空之中,看着身体笔直,脊椎好似怒龙,又好似标枪,燃烧自身气血,以武为道,向天道宣战,誓死要胜天半子的司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