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贝州,故城。</p>
都说商贾最是无情人,显然刘弘还算不得是一名真正的商人。</p>
因为他还做不到无情。</p>
当他看到那三五大汉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撕扯那女子时,当他看到周遭所有人都双眼放光地盯着女子身体的某处时。</p>
刘弘忍不了。</p>
刘弘记得当年在江陵府时,某人便是这个样子,虽做尽了坏事,但那坏事却又都不是坏事,他甚至不允许自己看到有人做坏事。</p>
坏人中的好人,好人里的坏人。</p>
刘弘清楚地记得某人在说这句话时,正在指使严恒暴揍几名偷了卖汤饼婆婆银钱的泼皮。</p>
偷了十文钱,某人让严恒生生把那几个泼皮的腿打断了。</p>
所以今日,刘弘不顾阻地拦站了出来,颇有某人当年的风姿。</p>
然后,女子安全了。</p>
再然后,刘弘被带走了。</p>
刘弘临走前对杨叔说了四个字。</p>
幽州李浈。</p>
也幸亏杨叔不傻,否则真若直奔幽州寻那个叫做李浈的人,待再回来时,只怕是连刘弘的尸首都找不到了。</p>
仓惶之下的杨九章直奔县衙,却被县蔚一句话给堵了回来。</p>
县蔚说:“这伙人原籍在冀州,平日里都是来贝州抢掠一番后便逃回冀州,冀州属成德镇,我们是魏博镇,咱们无权越界抓人啊!”</p>
无奈之下的杨九章便又去了冀州,可诺大的冀州,他根本不知要报哪个衙门,要寻哪个强盗。</p>
“杨叔可去冀州城报节度使衙门!”</p>
旁人的主意很馊,但如此情形下的杨九章除此之外便也别无他法。</p>
杨九章将旁人安顿在故城后,便买了匹快马直奔冀州,待到了节度使衙门前,杨九章还一句话都不曾说,便直接被王元逵的牙兵给踹了出来。</p>
结果不出意料,堂堂一镇节度,总揽诸州军政大权,岂是你这等小民说见便见的?</p>
这一次,杨九章彻底绝望了,少主人被贼人掳了去,若是有个好歹断然无法向郎君交代。</p>
更何况少主人又是郎君独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那刘家也就离三长两短不远了。</p>
杨九章坐在节度使衙门对面嚎啕大哭,牙兵见状也没了脾气,又架着杨九章走远了几丈,但杨九章的声音也变得更大些,总之是那种只要进出节度使衙门便一定能听到的那种音量。</p>
王元逵自然不知道在自己衙门不远处正有个伤心的老人嚎啕大哭。</p>
因为他此时正在见客,当然,即便不见客,他也不大可能知道。</p>
客自幽州来。</p>
这是王元逵第二次见李浈,但却像极了一对许久不见的故友。</p>
二人年龄虽相差悬殊,但这却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流,王元逵所谈所论,李浈总能插得上话;而李浈所问所答,王元逵也总是频频称赞。</p>
但李浈就是闭口不谈军籍之事,而王元逵也绝口不论易州归属之事,听得严恒在旁已是昏昏欲睡。</p>
时过半晌,已近黄昏,王元逵笑道:“我与贤侄相谈甚欢,今夜便与我同饮几杯如何?”</p>
严恒打了一个激灵,醒了。</p>
李浈看了看徐良,笑道:“小侄可否带两个人?”</p>
王元逵笑着点了点头,虽笑容满面,但却意味深长。</p>
待回到西厢房之后,徐良不免有些忐忑,虽说王元逵已将军籍交接,毕竟他曾经也是成德军的人,如此毫不避讳地跟着李浈,恐王元逵心生不满。</p>
“不满又能怎样?”李浈笑问。</p>
“他还能杀了你不成?”李浈又道。</p>
“当然,他若杀你,我也拦不住!”李浈继续说道。</p>
徐良:“......”</p>
“放心,他若杀你,俺日后定替你报仇!”严恒一如以往般地讪笑着。</p>
“走吧!”</p>
李浈说着,转身出门。</p>
“去哪里?”严恒问。</p>
“今晚赴宴,我可不想就这么两手空空地站在王元逵面前!”</p>
......</p>
三人在前,刘关五兄弟在后,一行人自侧门而出,也不耽搁,直奔市坊而去。</p>
“哪里有人哭?”徐良侧耳倾听,讶异道。</p>
“好像哭丧一样,真丧气!”严恒摆手,有些厌烦。</p>
“伤心人,自有伤心事!”李浈看了一眼哭声传来的方向,摇了摇头叹道。</p>
“要不要去看看!”严恒说道。</p>
李浈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罢了,世间伤心人太多,管不过来的!”</p>
市坊在城西,节度使衙门在城东,若去市坊必经衙门正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