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雪霓凰就是一棵树，这些记忆是枝叶，而韩羽尘则是一只虫。纵使树再大，也无法阻止虫的啃食。当虫子啃完整棵树的枝叶，那这棵树也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并非是枯死，而是丧失了存在的意义。</p>
“嗯？好像捞到一个大的。”韩羽尘在浪潮之中不断摸索，随后抓着一团明显大了好几圈的记忆团出来，“让我们来看一看。”</p>
两人的神魂进入到了记忆团之中，画面呈现……</p>
雪霓凰的残魂无聊地游荡在雪家之中，在本体飞升后的数千年里，她就一直留在雪家，观察着是否有合适的苗子。期间出现过一些天生雪体的修炼者，有几个没有选择修炼傲雪斩天诀，有几个没经历大悲大喜。如此，雪霓凰一直在等待。</p>
直到有一日，她无聊地卧在主屋的房梁上，听着下方的人讨论事情。</p>
谈论者是时任雪家家主的雪易安，参与者是雪家的一众高层。</p>
彼时，雪家已是大陆上有名的世家之一，麾下不少家族子弟都声名在外，将雪家的威势推到了顶点。</p>
在谈论了一些家族发展的战略后，雪易安开口道：“在座的各位都曾是初代家主的跟随者，也应该都知道初代家主师出教宗。可惜教宗盛极一时，却因妖族险恶，最终破败。近日，在大梁国内，有一宗门兴起，名为天光灵墟。其开派祖师自号灵虚子，修为绝顶，且身负多项失传绝技，其中一门竟是我雪家的飘雪掌。”</p>
此言一出，在座的宿老无一不震惊，飘雪掌是雪家秘传，非雪家重要人物不可学之，外人根本不可能得到修炼法门。</p>
趴在房梁上的雪霓凰在听到这，有了一些兴致，因为教宗当年就设立在如今的大梁国境内。那个什么灵虚子应该就是走了狗屎运，找到了当年封印的缺口，钻进了教宗之内，然后找到了不少秘籍才是。</p>
飘雪掌在雪霓凰那个年代，也算不上什么顶尖武学，随便一个稍大的宗门便会收录这本秘籍。</p>
在众家老争论一番后，雪易安双手按了按，道：“我怀疑灵虚子应该是找到了失落的教宗遗址，从其中获取了大量秘籍。教宗是人族曾经的辉煌，其中还埋藏着大量的人族修炼经验，绝不能就此埋没。但天光灵墟也没有理由霸占教宗，不让他人探索，所以此次我们雪家就响应其他强者，准备齐上天光灵墟，找灵虚子套个说法。各位，不知道有谁愿意与老夫同去？”</p>
雪霓凰打了一个哈欠，飘身离去，这段记忆也就到此为止。</p>
梦魂有些感慨，没想到能在此处看到这么一段往事。而且最后的结局梦魂也知晓了，灵虚子在天光灵墟血战各方高手，杀到他人胆寒，以赫赫凶威铸就了天光灵墟的威名。</p>
韩羽尘撇撇嘴，手上使劲，这团稍大的记忆也轰然崩碎。</p>
记忆浪潮随着这团记忆的崩解，剧烈晃荡，显然越是重要的记忆，崩解开来，对雪霓凰的伤害就越大。</p>
随后，韩羽尘又挑拣出数十个无用的记忆团，一一捏碎。</p>
随着记忆团被捏碎的越多，这方空间也愈发不稳定，这是雪霓凰人格处于崩溃边缘的征兆。</p>
“这么几下就不行了，还真是没用。”韩羽尘说着，又捏碎了一个记忆团，“今天就先到这里，再继续下去，她要是崩溃了，就再也没办法了救出你的女娃了。”</p>
梦魂点头，看着依旧没有变化的记忆浪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事急不来。</p>
在外界，韩羽尘收回了手。他以自身为桥梁，连通了雪霓凰的神魂，在其中肆无忌惮地窥视雪霓凰的记忆，并将之一一摧毁，这种恶趣味也只有修习阴咒的阴阳术师干得出来。</p>
当梦魂跟韩羽尘一离开雪霓凰的神魂，后者登时痛苦地倒在冰面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姣好的面容扭曲，眼泪跟口水不受控制地乱流。</p>
“韩……韩……韩羽尘，我……一定……杀……你！”雪霓凰此刻再也没了半点飘然之气，记忆被捏爆后的碎片，在她的神魂中无序地飘荡，在她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令她几欲昏厥。</p>
“放心，这才是第一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好好享受吧。”韩羽尘蹲下身，拍了拍雪霓凰的脸蛋，眼神中是几近疯狂的杀意。</p>
作为同样苟活了万年之人，韩羽尘其实是很羡慕雪霓凰的，因为相较于待在空无一人的山洞之中，雪家至少还有活人，至少还能了解一些外界的信息。不像他，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在头一千年里，韩羽尘的精神几近崩溃，那种永恒的孤寂，永远都等不到离开的绝望换做精神脆弱一点的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抹杀掉自身所有的神智，徒留一副躯壳来应对试炼之人。</p>
但最后，韩羽尘挺了过来，忍受着万年的孤寂，终于等到了脱困之日。他当然不会忘记，是谁让他这个天之骄子沦落至此，所以他会极近报复之能，让雪霓凰尝尝得罪他的下场。</p>
“你只是利息，待我飞升，必叫你真身万劫不复。”韩羽尘起身，默默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