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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别 ...(2 / 2)

叶子,你的灵魂走了吗?若没走,你真该看看这样的场景,这是你愿意见到的吗?听听,这一声声的哭泣,看看这一张张泪颜,你真自私,真自私,真自私——

心,疼的,像刀子一下下地剐着,剐过的时候,肉一丝丝地被剥离,疼,真tmd疼,怕是,这种感觉以后再也没机会去体会了。

“小宁,谨儿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福,”

“也是我的,”捂着胸口,简宁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也开始泛起雾气。

“叶老,您要节哀顺变啊,”一旁祭奠完的老部下们也跟着劝。

他们都是被老爷子一手提拔上去的亲信,自然知道这小爷在老长心中的地位。

叶柏成摆摆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儿,你们忙里抽空地来这一趟,我也没空招呼你们,真是对不住了,”眼泪还在流,多日的悲伤过度,让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霸气,这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老父亲,凄凉悲挽——

“兰儿,打电话回去问问,末末,末末那还好吧,”哎,这个孙女,他可怜的孙女儿哦,想着想着,刚刚为儿子还没擦拭完的泪,又因这孙女,继续流着。

“好,”擦了下眼泪,顺道吸了下鼻子,叶宜兰从一旁秘书手中接过电话,拨了家里的电话,好半天,电话才接通,也不知对方说了啥,使得她一脸悲愤地说,望了下老爷子一眼,故作轻快地说,“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回头安抚老爷子道,“家里一切安好,您放心,”低□子,细心地为老爷子整理了下衣领,温柔地劝道,“爸爸,您去休息室里歇息会好不好?末末现在这样,她需要您在边上支持、照顾,若您也累倒了,末末,大概,大概——”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好,我去休息,末末那边,抽空让惜文回去看看,若能的话,入土时,把丫头接来吧,不管怎样,谨儿是她的爸爸,依赖了十几年的亲人,临走时,让他们再见上一面,谨儿,谨儿,一辈子,最疼、最宠的就是这个丫头了……他也舍不得末末吧,”絮絮叨叨的,又是一阵伤感鼻酸,“我可怜的小末丫丫,以后该怎么是好哦,”

“好,我知道了,”叶宜兰跟一旁的小妹使了个眼色,下一刻,老爷子被叶映萱推走了。

“家里出事了?”看着老爷子的房门关上后,简宁才走过来问道。

“李嫂说末末不见了,”一脸焦急和担心。

“多久前的事?”眸底一暗,心下嘀咕,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动手了吧!

“李嫂也不知道,就说早上我们出前去瞧过丫头,见她睡的熟,就忙别的事了,刚才老杨带程叔上去准备给末末例行检查时,现床上没人,满屋子找了个遍,也没见人,沙上为她准备的那套孝衣也不见了——”

“她一定知道今天是下葬的日子,你打电话给老杨,让他带着程叔快点过来,我现在就派人出去找找,”

“好好,你快去,多叫些人去找,把惜文也叫上,千万不能再出事了,”不然,叶家非乱了套了,不说老爷子那边,就惜文这边也过不去!

那‘割脉’的场景,她可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这个儿子,别看长的一副聪明相,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情种。

若末儿真有个好歹,他怕也是要去了半条命的!

简宁点头,“我知道了,您别担心,”说完,朝赵惜文走去,眉头深锁、面色凝重,连步伐也比先前沉重了许多。

叶菡睿不知道简宁给赵惜文说了什么,只见他听完后,方才还悲戚的脸立马惊恐起来,急急地跟一旁的王子交代了两句,便冲冲地起身离去,孝衣都来不及脱,一同离去的,还有一旁帮忙招待客人的唐小逸、严斌他们。

当时,他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出大事了!

而且这大事还跟叶末有关,因为除了她,没有人能让赵惜文这般慌神。

这么想着,他的精神也开始混乱、紧张起来!

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叶修谨的突然离世,叶末的冰棺相拥,昏迷后苍白睡颜、呼吸衰弱,突然,醒来后的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这都是神经崩溃的象征!

还有,叶家的家庭医生的诊断报告:叶末很可能患了自闭症!

关于自闭症他查过资料:自闭症又称孤独症,被归类为一种由于神经系统失调导致的育障碍,其病征包括不正常的社交能力、沟通能力、兴趣和行为模式。自闭症是一种广泛性展障碍,以严重的、广泛的社会相互影响和沟通技能的损害以及刻板的行为、兴趣和活动为特征的精神疾病。

通俗点说,就是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完全处在一个封闭的世界,对外界的一切完全没反应,除非她自己愿意走出来,情况才会改善,否则……一辈子就都会是这样。

一辈子,一辈子,回想这几日的种种,他终于明白,那种揪心、那种恐惧,是怎般的熬人了。

那疼,是真真,自内心的,越压越疼的撕心裂肺。

三天三夜的昏迷不醒,可,醒过来又怎样?只是让人更心疼了,对众人的呼唤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一双空洞的眼睛,没有焦距,没有光彩,没有倒影,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脸色苍白、无色,本来还有些婴孩肥的脸,因为消瘦,倒越显的精致了,却更凸显那双杏仁大眼,呆滞、无神。

整个人毫无生气,像个魂魄全无的娃娃,空留一副躯壳在人前!

不过,更加的勾着人心疼肉疼!

想的入神,没注意有人靠近,恍惚间听见来人说,“末儿不见了,姑姑说让你赶紧打电话给小李,让他带些人跟着去找,”

小李,二炮四连的连长,他爸手下一得力干将。

连他都找上了,看来事情真的大条了!

他爹起身,他脑子一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爸爸,我也去,”

“你去干嘛?给我老实呆着,”他爸吼他,脸绷的跟什么似的。

“我就去,”他一脸认真。

他爸愣了,记忆里,这个儿子很少忤逆他,倒不是说他怎么怎么乖,而是这个孩子从小就非常有主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无论学习还是生活方面的事,他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自己安排,甚至连报考高中这等大事,他也只是告诉他的选择,却从未征求过他的意见。

对于这个儿子,他是一百个放心,他一向知礼懂礼,心思慎密,可,这段时间,他似乎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跪回去,你是长子嫡孙,必须要守住这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儿子跟着去,只是觉得,这个儿子,这段时间太反常了,也太情绪化了,他下意识地反对。

叶菡睿正准备再争取争取时,突然,人群里,一阵骚动,然后,就看见大厅门口,一个穿着白色孝衣的人‘静静’地走了进来,虽然肥大的孝衣将来人整个人从头蒙到脚,但从那纤细、娇小的身形中,可以看出,这是个女孩,女孩的手里捧着四捧大大的花束:红的火花兰,黄的郁金香,紫的紫苑,粉蓝白的三色堇。

将她遮的那叫一个严实。

“末末,”他下意识惊叫出声,他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规矩,末末是你能叫的?”然后,撇下来,迎上前去,一同迎上去的还有坐镇后方的叶宜兰和叶家其他人。

叶末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没跟任何人说话,望着被白色菊花‘簇拥’着的冰棺里的人,默默地走了过去。

这样的叶末让叶家所有人都害怕,“末末,”叶宜兰将她环在怀中,“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她不能让她挨近棺材,不能让她再一次爬进棺木,也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刺激,她怕,她真的怕了,这孩子,她从小养到大,当亲闺女疼的宝儿——

“姑姑,你别拦我,我是他的女儿,我该给他披麻戴孝,”叶末抬眸望着她,一脸的执拗和恳求,“我要给他披麻戴孝,”

叶宜兰呆了,旁边的叶家其他人也呆了,包括叶菡睿。

她说话了,她竟然说话了——

“好,你去,你去,”叶宜兰让位,并且亦步亦趋地将她护送到冰棺前,身后的王子,连忙打电话给出去找人的赵惜文。

叶末走到棺木前,手伸进去,将叶修谨边上的菊花扔出棺外,“末末,”有人叫,她也不理,继续扔,直到一根都不剩,“爸爸,我来了,带了你最喜欢的火花兰和黄色郁金香,还有三色堇和紫苑,我刚听花店老板说,三色堇代表——思念紫苑则是回忆,代表我对你的思念,永永远远的思念,直到我也躺在这里的那一天,”然后将手中的花一一摆了进去,将整个冰棺铺满她带来的花,又不至于将叶修谨掩埋。

将一根火花兰和郁金香放在他胸前,“你记不记得我曾以前跟你说过,我非常非常——讨厌这两种花,那是因为每年他的忌日,你总为他买上一大捧火花兰,可自我十二岁过后,每年生日,你却只送上一朵黄色的郁金香,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所以,我恨他,讨厌他,除了他将我抛弃之外,我还气愤他死了还霸着你不放,”

语轻缓,声音柔软,温润,不疾不徐,像是午夜的有声小说里的主持人,带着轻柔的声音缓缓地讲述着平淡的生活故事,手伸进去,摸向那冰凉永远都不会再有温度的脸颊,不再柔软,没有手感,不过,依然让人眷恋,缠绵。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所以,我决定,以后每年他的忌日,我都会替你送上一份火花兰,而你的生辰和忌日,我会送上黄色的郁金香,”

“还记得那晚我给你唱的歌吗?我知道你让我唱歌是为了帮助救援人员确定我们的位置所在,你的苦心,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用手轻轻的摸着他的脸颊,咬着嘴唇努力不哭出声来,只是,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因为你的舍己为我,无私奉献,我得救了,可是我不想跟你说谢谢,一点都不想,我只能答应你我会好好地活下去,因为这是你最后的遗愿,生前,我从未忤逆过你,现在,也不会,你放心好了,我永远都是你的乖宝宝——”

“六岁时,我高烧,我怕疼,不打针,你说,宝宝,打了针后病就好了。我说,好,打吧,我不疼!

七岁时,你说,宝宝,好厉害,这么长的唱词都能记住,真棒,于是,为了得到你的夸奖,我偷偷地跟着爷爷的唱片学昆曲,只为你说那句好棒的时候,亲亲我的额头。

八岁时,你说,宝宝,上学后,要乖乖听话,学好知识,报效祖国,我不懂,我只知道,比起报效祖国,我更想报效你。

九岁时,你出国了,把我一人丢在这儿,你说,宝宝,要听爷爷的话,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为了不让你失望,我听爷爷的话,乖乖的,不惹事,不淘气,可你也只是偶尔地回来看看我。

你说……你说了好多好多,我都记得,都记得,你让我唱我便唱,让我喝我便喝,让我好好活着,我便好好活着,你说……你说若无世间爱念者,则无忧苦尘劳患;一切忧苦消灭尽,犹如莲华不著水。众生随爱想,以爱想为住;以不知爱故,则为死方便……若知所爱者,不于彼生爱;彼此无所有,他人莫能说。你说的一切一切我都记得,可你答应我的,却很少履行过,你不是个称职的爸爸,从来都不是,可我不讨厌你,一点都不讨厌,”

那痛心到极点又强自忍住泪水的模样,倔强又楚楚可怜,让在座的观者都为之动容,哽咽的声音压抑的颤抖,让听者为之鼻酸。

赵惜文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听着这般哽咽却依旧絮絮不断的呢喃,看着那趴在棺木钱,静静低诉,痴痴守望的人儿,泪,肆虐滑落。

“如果你还没走,请听我唱完这最后一歌,请用心地听,这是我为你唱的最后一歌,那曲没唱完的歌,”叶末食指点着自己的唇,而后轻轻地按在他的上面,顺着唇形,一遍一遍再一遍地摩挲着,“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江南糯糯的声调,有时又犹如风铃般清脆,唱的也真的很好听很好听,如泣如诉、悠远凄婉,凄婉悱恻——

一个起初不经意,一个少年不经世,没有纷扰的乱世,却依然无法成就圆满的爱情。

没有别后的多年,只有梦里的百转千回,没有千山万水,期待来世相见,也许来世再次相见,但依然无法相守。可,还是期待,还是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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