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板娘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张大老板忽然很想带着夏樊离开这里,他觉得就算眼前的莫问莫大夫救得了夏樊,他也很不情愿,甚至开始警觉,毕竟,他可不相信,跟了自己这么久的二人就只为了护着自己的安全。
而此刻,莫大夫却神情异常的凝重,医者,望闻问切,可这位赫赫有名的江湖郎中并不把脉,甚至也只是淡淡的瞄了夏樊一眼,便直截了当道:“既然老板娘开口,老夫自然也不好隐瞒些什么,之前老夫在天下一家的时候,老夫其实已经替这孩子诊断过,这孩子伤得不重,但让老夫不明白的是,他到现在还未醒,绝非正常,所以这孩子的病因已不在老夫的能耐之内,老夫实话实说,二位莫怪老夫手段不高明,也莫怪老夫袖手旁观。”
张大老板如释重负,感激道:“无妨。”
老板娘礼貌的笑了笑,只是难掩眼里的失望,呢喃道,“看来只有宋神医可以救他了吧。”
孔姓书生道:“非也非也。”
张大老板背着夏樊,正准备离开,却被孔先生瘦弱的胳膊拦住去路,这落魄的书生好似看透了张大老板的心思,疑问道:“张大老板当真想救这个孩子?”
张大老板脸色微沉,掷地有声道:“故人之子,与我亲生无异,孔先生何故有此一问?难道在孔先生的眼里,我等商人都是重利轻义之被?”
孔先生面露尴尬之色,收起臂膀,歉意道:“非也非也,张大老板莫要曲解在下的意思,在下只是想好意提醒张大老板,若是真想救这孩子,恐怕二位此番去找徽州城鼎鼎大名的宋神医,并不能得偿所愿。”
老板娘怔了一阵,因为之前凌云便已经说过此事,本来心情不佳,此刻又被这落魄书生提起,难免愈发的心情烦闷,故而一改适才的温柔贤淑,带着讥讽,冷冷道:“既然莫大夫无法医治,我们夫妇不去找宋神医,还能找你孔先生不成?再者说,若孔先生能救的了这孩子的性命,从此,天下一家为先生免费开放也未尝不可,或者先生喜欢的那位侍妾亦可以送给孔先生,不是我天下一家开不出价格,怕只怕孔先生没有这个本事。”
莫大夫抬头瞥了孔先生一眼,只看到书生那一双褐色的眸子在月光的阴影下变得阴晴不定。
忽然之间,这个平日里很少被人待见的落魄书生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原本娴静的气息骤然紊乱,身上满是补丁的长袍随风飘动,猎猎作响。
莫大夫知道自己的老伙计动了怒气,书生太过看重自己的名节,与其被一个女人如此误会与侮辱,还不如直接在他的心窝上捅一刀来的舒坦,可莫大夫也明白,若此刻,自己去当一个和事佬,只怕无异于火上浇油,所以他将手臂轻轻搭在书生肩膀,一股温和的灵力瞬间侵袭至书生的四肢百骸。
孔先生只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刚才突然诞生的那些戾气很快便被压制下去,他感激的望向莫大夫,原本因愤怒泛白的脸上回以最温柔的笑容。
书生深呼一口气,又回过头,直面老板娘道:“在下的意思是说,可以找一个修为绝顶的修士给这孩子看看,在下观这孩子受得多是皮外伤,而如今伤口已愈合许久,仍不见醒,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不久之前,这孩子因为过度的使用灵力,致使身体透支,境界倒退。”
莫大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叹道:“如此简单的道理,老夫竟想不明白,老夫糊涂,老夫糊涂了。”
书生微笑道:“非也非也,若不是在下的修为在莫兄之上,恐怕也无法看出任何端倪。”
张大老板瞪了两人一眼,他着实不明白这看似一唱一和的两人,目的究竟是什么?毕竟以他们二人的眼光,肯定可以看出这孩子与自己的关系匪浅,但他仍然忍住,不去多问,因为他太了解阿雪,若是对自己有利的事,他绝不会错过,不过也可以说明,阿雪已经将此事做过了利弊权衡。
果然,老板娘立刻道:“只要孔先生救得了这孩子,我刚才的话依然作数。”
孔先生竟摇了摇头,道:“以在下的修为,委实爱莫能助。”
老板娘怔了一阵,不由鄙夷的瞥了书生一眼,感情你说这么多自己竟然没办法。
孔先生道:“在下虽然没有办法,我想以张大老板的手段,去找一个盛七境的大修应该不难吧?”
张大老板恍然大悟,狠狠的看向书生,质问道:“孔先生可知整个徽州城盛七境的大修,只有一人,可知那大修,已闭关数十载,可知那大修,俗世的事,他从不过问。”
孔先生点头道:“张大老板说得样样不错,只不过,那位大修别人或许不愿见,但有一人他一定愿意见。”
“谁?”阿雪急忙问道。
书生不紧不慢的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在下。”
老板娘顿时激动不已,可随即又冷静下来,欲言又止,毕竟做了十几年的生意,她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天底下没有白吃白喝的好事,书生一定会跟她讲条件。
张大老板郑重道:“孔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呢也是个直人,是个粗人,与你们读书人实在谈不到一起,所以这么说吧,只要孔先生能请到那大修,不管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
莫大夫习惯的将书生肩膀上的灰尘拍落,只不过却拍了三下。
张大老板很想狂笑不止,可他又笑不出来。
老板娘也紧紧攥着拳头,等着眼前的两人开价,这是一个漫长又短暂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