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他定要面见此人,只是方才在湖边感悟老僧遗蜕之时,隐隐约约的接收到一段极为模糊的讯息,是纯粹的精神力辐射,似乎因为透过无穷距离传输处来,将原本的力量尽数消耗,乃至断断续续,组合不出完整的含义,倒是其中表达的求救含义极为明显。
一开始沈彦秋并没有在意,毕竟浮屠高僧素来喜欢镇压妖魔,情愿舍身度化乃至永久禁锢的高僧也不在少数,沈彦秋只以为这里也镇压了一尊大魔,只是转念一想,大哥袁无极莫名其妙的被牛太煌镇压五行山下,借助的正是浮屠至宝金字压帖,总不能因为袁无极出身猿魔一族,就把他定性为邪魔一流吧。
修行道哪里有什么正邪之分?
神仙道和大悲宗就一定是正道么?元魔山和自在魔宫就一定是邪魔外道么?从谁的角度去定义他们是正是邪呢?
除了那些天性凶残的魔修,譬如喜食人心的铁石老魔童元浪之流,便是妖魔道的修士真个丧心病狂的也不多,相反秉持道门正宗的人族中,着实出了许多堕入魔道的腌臜货色,行事比之天生的邪魔还要凶戾残忍,自不可一概而论之。
妖魔吃人乃是天性,正如人吃飞禽走兽一般,天生彼此就站在对立面,其间自没有什么仁义情分可言,你吃得我,我亦吃得你,看彼此的运道如何。但人吃人可就不同了,人要是吃起人来,至亲骨肉也能视如尘埃一般,啃起来津津有味,那可是连骨头都不吐,挫骨扬灰也不过如此。
等了约有半刻的功夫,沈彦秋便有些等不下去,心想那人应该被老僧幻化的莲花锁住形体,只能分化出一缕神念随着本源精神粒子辐射出去,漫无目的甚至毫无希望的等待,等待那个有缘接收也有缘靠近莲花之人。
“唉,看来我不是那个人。”
沈彦秋转身要走,又想着我这边刚走他就现身而来,岂不是正赶个时间差,白白浪费了我许多时间?还是再等他一会儿。
不多时,一点绿芒自白莲中飞射而出,白莲上顿时亮起数道金色符箓,将绿芒以球形封锁,绿芒左冲右撞极力挣扎,几乎被符箓完全封锁之前,猛然分散成无数碧绿星点,从符箓的缝隙中挣脱,被符箓牢笼扑灭大半,这才瞬息间跨越数万里距离,到沈彦秋面前又变幻许久,这才勉强凝聚成型,化作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书生。
只是这具投影耗费了太多的力量才冲破封锁,到达沈彦秋面前后,所剩下的力量十不存一,也只能勉强凝聚成型,整个人形都近乎透明,似乎随时都会支撑不住而崩溃。
书生兀自有条不紊的整理了衣衫,将束发的布带捋了又捋,这才好整以暇的对着沈彦秋一拱手:“…………”
沈彦秋所能调用的法力微乎其微,此时也不得不分润一些与他,否则休说是说话,便是以精神力沟通也是不能,这书生一举一动都有些迂腐,明明力量不足,还非得强行幻化形体出来,这也就罢了,偏偏又把身上的配饰也一一幻化出来,沈彦秋瞧得清楚,这厮腰间竟然还挂着两块玉佩,插着一根碧绿色的玉笛。
得了沈彦秋的法力,书生明灭不定的身形这才得以稳固些许,慢条斯理的再次对着沈彦秋拱手道:“兄台,有礼了。”
沈彦秋不敢受,侧身让开,慌忙还礼。
这厮的架子比齐春水还酸,端的还正,但是能以一方世界来镇压的存在,就是齐春水也没有资格享受这个待遇,就是比之自家师尊也不差哪里去。
不过这股酸味确实厉害,都混到这个程度了还端着不丢,也是没谁了。
“不敢当前辈之礼,折了晚辈的福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