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满天黄沙当中,有一道身影自圣铉城外缓缓行来。
此人看上去有些狼狈,一头散乱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身着一身破旧的袍子。由于黄沙漫天加之夜幕已深的缘故,并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不过通过他模糊的相貌大概可以断定,此人必是四旬已过,甚至年及大衍也未尝不可。
不过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就这样负手走在黄沙当中,于虚空踏步而行。似乎这漫天的风沙对他没有丝毫影响,而他仿佛就像是在这漫天黄沙当中消遣漫步一样。
而在他眼里,眼下这些让圣铉城守城侍卫们都难以开眼的黄沙,压根就不具备任何威胁。
若是剥开风沙仔细去看,就不难发现,在他的嘴脸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高深笑意,而在他的眼中却似容纳了万千星辰日月,一眼便能令人深陷其中。
他的脚下明明没有任何东西作为支撑,但却依旧不急不缓的闲庭信步在虚空之中,完全像是在地面上行走一般。
而哪些令所有人都厌烦的黄沙就像是他最忠实的仆人一样,跟随在他左右,却始终与之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不多也不少。
那模样,完全像是他在驾驭这些风沙而行。
在行至圣铉城城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停下脚步,驻足而望,整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与那“圣铉城”三个大字处于同一条线的位置。
看着眼前出现的三个大字,与这座熟悉无比的雄壮城池,来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困惑、缅怀、愁楚,可谓神情百转。
这座城池,还有城头的这三个大字,涵盖了他心中太多的回忆,在他心中留下了太多的不舍,同样也留下了他这一生的遗憾。
别离许久,未曾想再次身临故地,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也不知道如今的圣铉城能有几人还记着他,又有几人还能认识他呢?
驻足圣铉城前,来人心中五味陈杂,百感交集。回首过往,一切仿佛恍如近在昨天,但却又那么遥远,薄凉心酸,唯有自己可见。
突然,一股令人为之动容的悲凉愁绪,以他为中心向圣铉城各个角落扩散而去,那些行走在圣铉城入夜风沙中、临近城门口位置的路人,全都毫无征兆的齐刷刷停下脚步,他们只感觉自己内心此刻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但却说不上悲起何时,伤于何事。
只是这种悲伤的情绪占据着他们每个人的心扉,将他们每个人的内心很快便填充至饱和状态,让他们每个人都只是觉得自己内心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止不住想要抱头痛哭一场,甚至有些情感比较脆弱之人,在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
就连那些铁骨铮铮的行武兵卫们,都感觉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仅仅只片刻功夫,来人便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或是他也同样感觉到了圣铉城突如其来氛围的变化,亦或者是他原本就十分清楚自己会带给他们怎样的变化。因此,对于临近圣铉城城门口的一众人不由自主的变化,他非但丝毫没有惊讶,反而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而就在他收拢好自己情绪之后,原本刚刚感觉神情悲伤不能自抑的众人,只觉得浑身猛然一轻,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悲伤,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来的快去的更快,快到让他们来不及抚平眉梢的皱褶,来不及拭去眼角的泪痕。
待一切瞬息而逝落定尘埃,每个人的脸上都残留着惊诧不解,他们都只觉得自己仿佛无端无故做了一场大梦,顷刻间如梦初醒,甚是怪哉。
甚至有人连忙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神色慌张的朝周遭环顾一二,暗道一声万幸。
好在黄沙遮面,行人匆匆,并没有人会留有心思去留意这些不关乎自己之事,再说了,就算是有人会在意,像眼下这种天气视野毕竟有限,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然的话,估计走着走着丢了魂似的突然落泪这种事,要是被别人不小心给瞧了去,是要笑掉大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