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传进孔明快要被冻的发僵的心里。可能是来人害怕用多了力气会将那原本破损不堪的木门给敲散架,也可能是他怕声音大了会惊扰到院落里沉思的老人。
孔明猛然一个激灵,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受到了惊吓,他抬头看了一眼袁老先生,只见他正巧在朝自己点头。
得到了先生的准许,他急忙跑去开门,大概是因为站的时间太久的缘故,一抬脚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异常僵硬,猝不及防之下,他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挨饿受冻的生活,很快就调整好了步伐。
一个箭步迈出,很快他那瘦小的身体就来到了“学子苑”的大门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停住脚步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一次奔跑的时候,要比之前任何一次跑路都让他适应,他的内心深处甚至无比渴望在此刻,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跑跃。
袁老先生在茅草屋前看着他有些愣然的瘦小身体,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他知道小孔明这是身体实在太冷了,所以异常渴望借助运动来暖和暖和身子。
这就在这一刻,他内心突然对自己的坚持出现了一丝犹豫,自己苦点累点没什么,可是小孔明呢?他还只是一个孩子,难道就让他一辈子这样跟着自己,或者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生活?自己能够一直坚持下去,可是他能吗?
袁老先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孩子跟着自己已经受了太多太多的苦,远比任何一个人同龄人要辛苦百倍千倍。
同样是在那一刻,他心中突然升出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关了“学子苑”的念头。
孔明哈着气搓了搓冻的有些麻木的双手,打开大门。
门前站着的是一位神情冷峻,模样魁梧,身披乳白色貂裘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左半边脸上带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他见到小孔明,先是稍稍愣神,紧接着微微一笑,“小朋友,请问,袁先生在家吗?”
他表现的很和善,笑容却有些僵硬,大概是平常很少微笑的原因吧。
可能是由于他看到孔明的小脸蛋已经被冻的有些发紫,亦可能是因为他不忍看到小孔明在这么冷的冰天雪地里,穿着如此单薄的衣裳,说话的同时,他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干净的如同天空中雪花一般的乳白色貂裘,蹲下身来,轻轻披在了孔明身上。
可是由于孔明的身体过于瘦小,他那件貂裘披在孔明身上以后,居然有一半被拖在了素白的雪地上。见此情形,孔明如同受了惊吓一般,连忙手忙脚乱的把拖在雪地上的貂裘拽了起来,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孔明眼中已经急出了泪花,他虽然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如此暖和的貂裘,但是走街串巷的时间久了,他的眼力见并不差,自然一眼就能看的出来,中年男子这件乳白貂裘绝对不是凡品,肯定异常名贵。如此名贵的一件貂裘,如果是弄脏或者损坏上丁点的话,就算是搭上他这条性命,也不见得能够配得起。
中年男子看着孔明不知所措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心中的担忧,他突然感觉眼眶有点澀澀的感觉。
于是他轻轻抚了抚孔明的肩膀,开口安慰道:“别怕,这件衣裳是叔叔送给你的,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进来说话吧!”
这时,院落里传来了袁老先生淡淡的声音,中年男子拍了拍孔明的肩膀,起身走进了“学子苑”,只留下眼中含泪的孔明,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中年男子与袁老先生走进了茅草屋为止。
那一夜,他们三人谁都没有睡觉,中年男子与袁老先生在茅草屋内畅谈了一宿,孔明则在茅草屋外,裹着中年男子赠予他的那件乳白色貂裘静坐了一夜。
虽然那一夜,天空中零零碎碎的雪花从未间断过,但是坐在茅草屋前的孔明却一宿都未曾再感觉到一丝寒冷。
他的心是暖和的,前所未有的暖和。
第二天初晨的时候,睡意朦胧的孔明还特意瞄了一眼身后的茅草屋,见屋内依旧烛火通明,他就知道中年男子与袁老先生一定相谈甚欢,虽然他不知道一夜时间,他们都谈了些什么,但是昨夜一宿,茅草屋内都会时不时传来袁老先生爽朗的笑容。
他也不知道中年男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因为袁老先生送中年男子离开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靠在茅草屋外的柱子上,沉沉睡去了。
那一觉,孔明睡的很沉,也很香,他从来都没有睡的如此踏实过。那一觉,他整整睡了一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