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湖城,天明王国王宫。
五百年前,落日帝国的大军杀入玉湖城中,进行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血染红了金碧辉煌的宫殿,昭示着一个王朝的落幕。
后来,王宫被改造为了城主府,历代城主在此流连忘返,闻不到淡淡的血腥味,听不到微微的哀嚎声。
几百年的时间,也不知有多天天明人刺杀过王宫中的侵略者,却都被格杀在了王宫之外,可以说,王宫见证了天冬人的辉煌,也见证了天冬人的落寞。
到了近代,已少有“蠢货”再进行反抗,大家逐渐习惯了落日部落的统治,每当有人试图反抗的时候,都会被“好心”劝告:几百年都过来了,为什么就你非要没事找事?
落日部落的高高在上,俨然成为了传统与真理,任何尝试恢复天冬人荣光的事,都会被视为叛国与不知感恩,某种程度上说,是天冬人“被迫自愿”帮助落日部落统治了天冬人。
当何画扇率领大军解放玉湖城的时候,有人在真心欢呼,但也有人不过是墙头草罢了,不管进城的是哪一路大军,都会受到他们热烈的欢迎。天冬人的荣耀?远远没有统治者一个夸赞的眼神重要。
世间有各种各样的规则,其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便是所谓的社会潜规则,往往其与正统的伦理道德相违背,却被一部分人奉为真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利益二字。
可若站在更高的角度望去,却会发现,社会的潜规则不仅没有帮助人获得利益,反倒阻碍了大家共同的利益。
例如在一个戏院看戏,第一排有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按照寻常的规则,这个人会受到谴责,甚至会被戏院清退,可如果站起来的人是皇帝,就没有人敢于去谴责他,更没有人敢将他赶出去,这个时候又当如何?
皇帝背后的人想要看戏,便也得站起来,若是后边有人谴责他,他也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我买了票,就有看戏的权利,我站起来,是因为皇帝站了起来,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去找皇帝。
会有人去找皇帝吗?如果是其他人去向皇帝谏言,大家会拍手叫好,并给予其无数赞誉,就算没有相应的词语,也会发明出来,在夸人的问题上,人类从来都不缺少智慧。然而,若是要自己去,就敬谢不敏,相比于面对强大的敌人,批评领导更需要勇气。
于是乎,在皇帝背后一列的人想要看戏,就不得不全部站起来,座位变得形同虚设,站着看戏成为了戏院的潜规则。
如果就是皇帝一人站起,那么他坐下之后,后面的人随之坐下就是,可实际情况果真如此?皇帝旁边的人就要面临一个问题——皇帝站着,你怎么敢坐着?
没有什么国家规定,在皇帝站着的时候,臣子不能坐着,要不然皇帝在后宫站着,臣子在家也不能坐吗?然而大家都默认加上了一条规则,在皇帝的视线范围之内,皇帝站着,臣子就是不能坐着。
为了一条莫须有的规则,与皇帝相邻的大臣们也站了起来,同样的道理,站起来的大臣可能是宰相,是大将军,他们身旁的人无人敢稳坐,也被迫站了起来,进而后排的人想看戏,也唯有站起来。
或许这种人在戏院中并不占据多数,可当一个戏院有一小半的人都站起来,剩下的人坐着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不得不随之站起来,大家便会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花了同等的钱,原来的大家可以坐着,现在却只能站着看戏?
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中,人往往不会注意远处发生了什么,而会将矛盾指向显而易见,直截了当的原因,被迫站起来的原因是前边的人站了起来,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谁会为了一场戏去刨根溯源?
在劳累中,大家在互相询问,你为什么要站起来?得到的答案却相同,因为我前边的人站了起来。久而久之站着看戏就成为了戏院中的潜规则,即便是不明所以的潜规则,大家也会遵守,不站起来的人就是花钱不看戏的傻瓜。
其实在戏院中站起来,并不算什么大事,可能是由于座位不舒服,也可能是坐得太久,想稍微活动一下。可随着身份的变化,一个简单的动作却造成了深刻的影响,甚至成为了一种规则,也不知是人心的丑恶,还是所谓的智慧。
或许从一开始,皇帝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会感到惊奇,为什么大家都站着看戏,可由于他本身就处于至高无上的位置,更容易想通其中的关节,以常理推断,皇帝应组织大家都坐下,让戏院的规则恢复正常,然而,常理不适于帝王心术。
何为帝王心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权术罢了,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导致了一个戏院规则的改变,这就是权力令人着迷的地方。
许多皇帝会将自己称为天子,神子,更有甚者,自封为神,自比上苍,在某种程度上说,也并非绝对的荒谬,弹指间,千百万人为之效死,是上苍与神灵都做不到的事。
牺牲少数来满足多数的利益,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牺牲多数来满足少数的利益,是权术作用的结果。从奴隶社会开始,奴隶主就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而费尽心思,虽说不道德,却也能够理解,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最难以理解的是有人明明就是被压榨的一方,却有着奴隶主的思维,甚至还帮着奴隶主压榨自己的同胞,美名其曰维护规则,奴隶主也乐得有这种人。在发霉的干粮旁,摆上了一碗冷汤,就让这种人觉得自己也成为了奴隶主。
落日部落能以几万人统治上千万人的天冬族几百年,就是用了以天冬人制天冬人的方法,吃完了肉,扔下几块骨头,就让人变成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