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九月,京师,紫禁城,乾清宫。
“陛下,你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刑部尚书张沂跪在大殿之中,痛哭流涕,老泪纵横。
他的儿子,锦衣卫指挥佥事张端,去河南公干回来,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成了一具死尸。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站在群臣当中,脸色煞白,垂头肃立,不发一言。
御座上的崇祯脸色冰冷,目光从群臣的脸上扫过,最后在骆养性的身上停了下来。
“骆养性,瞧瞧你办的好差事!”
赵英贵被劫法场救走,他自然知道是王泰所为,但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而是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此事明摆着是一场冤假错案,和王泰闹翻,对朝廷又有何好处?迫于群臣的压力,他让骆养性出京追查,原本也只是走个过场。
谁知道这些锦衣卫缇校跋扈惯了,当面和王泰对质,还指名道姓痛骂,他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骆养性胆战心惊,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陛下,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
骆养性磕头碰脑,“咚咚”作响,大殿中的一些仁人志士却忍不住,纷纷为他叫起屈来。
“陛下,骆养性奉旨办事,张端秉公执法,痛斥权贵,骆养性无罪,张端有功无过,请圣上明断!”
兵部给事中光是时亨站了出来,肃拜一礼,正气凛然。
“陛下,张端虽然出口不逊,但王泰竟敢当堂诛杀天子校尉,实在是胆大包天,置陛下于何地?若不惩处,何以正国法?岂不是让满殿的文武大臣心寒?”
户科给事中杨枝起也是奋然出声,言辞慷慨有力,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
“张卿,起来吧。礼部厚葬张佥事,至于王泰,等中原的战事一了,朕会立刻将他下旨查办。”
崇祯皱着眉头开口,安慰着刑部尚书张沂,让人把他扶了起来。
阁臣魏藻徳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崇祯的脸色。
“陛下,日本国萨摩藩拖葡萄牙人进书,说是我大明山东水师侵入其岛,打死打伤其藩勇士250余人。萨摩藩祈求我大明召回水师,以免引起两国国战。”
“日本,萨摩藩?”
崇祯的脸上一阵惊诧。
“山东水师,是山东副总兵董士元的麾下吗?他们什么时候跑到日本去了?”
“陛下,日本萨摩藩的呈文在此,这里还有山东水师的公文,还有琉球国王的国书,请陛下阅览。”
崇祯把呈文和奏折了看了一遍,放在御案之上,冷冷哼了一声。
“琉球国是我大明藩国,日本萨摩藩竟敢公然占领,还大言不惭,要与我大明开战,弹丸之地,不自量力。”
崇祯脸色发红,心头莫名地一阵欢畅,话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大明王朝,终于扬威于海外。
“山东水师做的好,扬我大明国威,护我藩邦。回书日本萨摩藩藩主,若是再敢兴风作浪,我大明绝不轻饶。至于琉球国,让山东水师见机行事,首先确保山东的安全。”
魏藻徳连连点头,退了回去。
谁知,另一位铁面御史马嘉值走了出来,又是一番光明正大的慷慨陈词。
“陛下,山东水师未有军令,擅自出兵,挑起边畔,罪不可赦。应将山东水师强将领捉拿进京,明正典型,以示天下!”
“陛下,马御史所言极是!唯有朝廷圣旨,私自出兵
,实在是目无国法。武将跋扈,听调不听宣,这在我朝已是屡见不鲜。请陛下以国法处置,以明天下。”
兵科都给事中戴明说,声音不大,殿中众人,却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山东水师的奏文上说,山东水师是在海上训练时,遭遇风暴,大风刮到了琉球群岛,正值日本萨摩藩攻打琉球国,他们才击退了萨摩藩。处置他们,恐怕说不过去。”
崇祯犹犹豫豫,却被下面的御史们给驳了回去。
“一派胡言!”
情急之下,光时亨不知是在驳斥崇祯,还是在揭穿山东水师的谎言。
“海上训练,被大风刮去了琉球,一派胡言谁信?明摆着这是私自出兵,请陛下明鉴,依律处置这些害群之马!”
“一派胡言?山西总兵赵应贵掳掠、奸淫晋王妃,这难道不是一派胡言吗?怎么没有看到你们任何一个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崇祯忍不住,终于发作了出来。
“赵应贵自从军以来,连一个民妇都会曾骚扰过,又怎么会掳掠王妃?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们怎么没有一个人像今日大殿之上一样,正义凛然?”
崇祯面色通红,尖利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
“朕曾一再告谕各科道官:朝廷设立言官,以为朝廷耳目,希望都为正义之论,俾助于朝政。若言官都是缄默不言或言而无当,皆非朕之所望。甚者有言官以言为名,挟私报复,逞一时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