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破晓时分,洛阳城外,荒野萧然,凄冷入骨。
半个月来,军务繁忙,东城又是闯军围攻的重点,董士元都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昨夜也是过了三更,他才回到营帐睡下。
“蓬蓬”,火炮的巨响声响起,让沉睡中的董士元,一下子睁开眼睛,从铺上弹了起来。他快速披上铠甲,立刻出了营帐。
巨大的嘈杂声从外面传来,城西火光冲天,营中将士却是丝毫不乱,人人肃穆而立。
“出什么事了?”
看到急匆匆从校场大门进来的张四娃,董士元不由得心里一沉。
“大人,出大事了! ”
张四娃上前行礼,满脸都是汗水。
“驻扎在东关的刘见义、罗泰,这两个狗贼,吃里扒外,降了流寇,他们带领流寇,和西门的守军里应外合,火炮轰塌了西城门楼,流寇破城而入了!”
董士元一阵恍惚,差点摔倒在地。
驻扎在城外西关和洛阳城西门的,都是河南总兵王绍禹的队伍。果然,最后出事的,还是这些没有血气的家伙。
王泰一再叮嘱,谁知还是让内奸得逞。
“大人,王绍禹的部下打开城门,杀死城上的守军,火烧城楼,打开西门,王绍禹和参政王荫昌被乱军杀死,流寇烧杀抢掠,正在向全城扩散!”
董士元面色铁青,呆了片刻,断然下了军令。
“张四娃,你带两营将士,去接应福王一门去东城门。我带一路阻击流寇,大军在东城汇合后,都从东城门撤离!”
“大人,流寇只是破了西门,咱们完全可以把他们赶出去!”
张四娃还不甘心,想要反击。
“西门破了,北门守不住! ”
张四娃还要争辩,董士元眼睛一瞪,厉声呵斥。
救不出福王父子,军法从事!”
通判白尚文守北门,此人都是文官,部下都是地方官军,完全没有战斗力。现在看来,只能从东门撤军了。
张四娃带着两营将士匆匆离去,董士元翻身上马,带着其他的将士,直奔嘈杂声响起的方向而去。
河南卫营地位于洛阳城什字附近,董士元的大军出了教场,街上乱成一团,到处都是逃窜的百姓和官军。
溃散的官军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军士们杀了几个逃兵,抓住几人追问,果然看到西门失守,南北门的守军同时溃逃了。
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和前河南知府亢孟桧,以及现任河南知府冯一俊,以及一群官绅、男女老幼,在一群军士的护送下匆匆忙忙过来。
“董将军,西门、北门的官军都溃散了,洛阳城,怕是守不住了!”
冯一俊连连跺脚,满脸的惊骇。
“董将军,烦劳救救福王一门老小。失藩之罪,王大人可是承受不起啊!”
吕维祺虽然惊魂未定,但还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吕大人放心,在下已经派人去接福王了。有我卫所军在,一定保福王一门无忧。”
董士元对吕维祺的印象不错,此人为官清廉,在洛阳城赈灾抚民,算是个善人。
看到惶惶不安的溃兵和百姓,董士元马上板起脸来。
“大家不要乱,列阵从东门退出。违者格杀勿论!”
他看着吕维祺,温声道:
“麻烦大人指挥一下百姓和溃兵,在下断后,掩护大伙撤离洛阳城!”
吕维祺点点头,放下心来。有卫所军在,想必还有一线生机。
“列阵!”
董士元大声呐喊,军士们很快布阵完毕。
天色渐亮,马蹄声响起,火把熊熊照耀之下,一队骁骑顺着东西大道纵马而来,他们一色蓝色箭衣,头裹黑巾,剽悍异常。他们持刀弄枪,搭弓射箭,直奔董士元的大阵冲来。
骁骑们脸色狰狞,马术精湛,他们狂呼乱叫,一路弓弦声不断,刀枪入体声不绝,路上逃窜的溃军和百姓,不断惨叫着被他们砍杀倒地。
“火铳兵准备,掷弹手上!”
看流寇来势汹汹,董士元面色凝重,大声呐喊了起来。
流寇早也发现了对面的官军,他们毫不犹豫,张弓搭箭,箭如飞蝗,前排的不少火铳兵被他们射杀和射伤。
掷弹兵奔出火铳大阵,点燃导火索,纷纷甩出手里的震天雷,一连甩出三颗,纷纷退回了火铳大阵。
“通通”的爆炸声响起,什字口的流寇人仰马翻,倒下一大片,硝烟弥漫中,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跟着响起,此起彼伏。
短暂的停滞不前,流寇们吼叫着又向前涌来,不过这一次,他们人群散开,许多人手持盾牌,变的小心翼翼。
而同时,他们的弓箭手们也一边射击,一边向前。
双方到了四五十步的距离,卫所军火铳齐发,这一次距离更近,威力更大,无数的流寇被打翻在地,或重重栽下马来,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掷弹兵,投弹!”
董士元大声怒喝,数以百计的震天雷划着弧线、冒着白烟,直接覆盖了双方阵前五六十米的距离,浓烟滚滚中,又响起惨烈的喊叫声。
羽箭驰飞,一个掷弹兵还没来得及扔出手中的震天雷,就被对方的弓箭手射倒在地,震天雷掉在地下,“呲呲”燃烧,好几个军士都被炸翻。
“稳住!”
董士元面色铁青,大声嘶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