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说出是哪朝哪代,王泰微微有些失望。
“处之,你真的没事吗?”
文世辅关切地问道,以为王泰身上有伤,却哪里知道王泰平心中所想。
王泰摇摇头道:“文兄,没有什么,只是偶有所触罢了。头还有些痛,不过已经好多了。”
王泰也是暗暗诧异。自己挣扎着下炕,走了一圈,反而感觉好了许多。难道说,这也是重生者的福利?
“公子,我下去准备些茶水上来!”
王二身手敏捷,快速离开。王泰肚子饥饿,本来想让他准备些吃的,也来不及。
王二等下人下去,屋里只剩下王泰和文世辅二人。
“处之,你能安然无恙,愚兄也就放心了。”
文世辅感慨一番,随即正色说了起来。
“不过,你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为祸乡里,令尊可是清流,你可不能堕了他的清名。”
王泰赶紧频频点头,期望把话题岔开。
果不其然,从文世辅的口中,王泰已经领会到,自己的这位前身,果然不是个“助人为乐”的善茬。
“文兄放心,兄弟我一定痛改前非,不再蹉跎岁月,一定会的!”
王泰的话里,有着几丝或多或少的真诚。
曾经,他走错了路,如今能够重新再来,自然要洗心革面,不忘初衷。
“这就好!”
文世辅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
“处之,如今四海动荡,内忧外患,百姓颠沛流离,水深火热,正需要你我男儿奋起,为国为民。你要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要改头换面,不能再浑浑噩噩了。”
四海动荡,内忧外患,百姓颠沛流离,水深火热……
王泰一阵头疼,也暗暗心惊。看来自己来的,确是古之乱世,但却不知是那朝那代。
“文兄,我这头上挨了几下,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王泰尴尬道:“就像现在,只记得你是文兄,以及我的家人王二寥寥几人,其余的事情,包括我姓甚名谁,如今是何年何月,我都有些记不起来了。”
王泰的话半真半假。如果和这位好友继续谈下去,他难免穿帮,还不如找个借口,瞒天过海,变被动为主动。
“处之,这也难怪,你身上头上挨了好多下重击,能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文世辅摇了摇头。王泰能记起他,这莫名地让他有些高兴,也让他有些惭愧。
对方拿他当好友,他却自视甚高,以清流自居,有些轻视对方,也有些尴尬。
“处之,你的名字叫王泰,字处之,今年二十岁,父母双亡,是家中独子,你的父亲曾经为一县父母官,去年致仕。如今是崇祯十年二月初出头,这里是陕西西安府咸阳县……”
“泰然处之,二十岁!崇祯十年!”
王泰心头一阵巨震,文世辅后面说的话,他都没有听进去。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冲冠一怒为红颜,六军恸哭皆缟素!”
秦淮河、柳如是、江南烟雨……
李自成、张献忠、皇太极、多尔衮、吴三桂、陈圆圆、水太凉、留发不留头……
“处之,处之……”
文世辅的声音,把王泰从冥想中拖了回来。
“文兄,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文世辅看王泰恍恍惚惚,不由得有些担心。
“处之,天色不早,你早点歇息。流寇还在城外虎视眈眈,你先修养一下,咱们再共商抗贼大计。”
王泰赶紧借坡下驴,连连作揖道:
“文兄,兄弟我身体不适,力不从心,咱们明日再谈,明日再谈。”
王泰心神不定。他倒不是身体上的原因,而是心理上的颤动。
崇祯十年,这可不是太平盛世。
“处之,你倒是客气了。你好好休养,我明日一早再来看你。”
文世辅告辞,在王二的送别下离去,空荡荡的大堂中,只剩下了王泰一人独自发呆。
明朝末年,对于王泰这样一个酷爱历史的“汉粉”来说,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甲申巨变,国祚南移,海内白骨如山,十室九空,文明戛然而止,中华帝国前进的脚步迟滞,闭关锁国,愚民弱民,大兴文字狱,才有了屈辱的近代百年。
天灾人祸,内忧外患,瘟疫横行,百姓水深火热,苦不堪言,处于这千古罕见的社会大变革中,自己又怎样独善其身?
上帝,你这不是再玩我吗?
不对,中国人不信上帝,这一定是阎王在玩他!
这一辈子,是再也别想见家人孩子了!
“公子,喝杯热茶吧。”
不知什么时候,王二端了一杯茶上来,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