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也不行,那也不是,该当如何是好?”高士遥手足无措的问道。
他知道,最多明后天,本地户籍清查官便会带着刑督部的探员来到他的“高记药铺”清点家中人口,若是遇到不在户籍册上的外地亲属便要被刑督部的探员详查一番并留名备案;若户籍册上的常住人口不在,更是要说明行踪并在回城之后到官府报到。不管怎样都将对隐居在此的族兄高士远不利,尽管高士远现在户籍册上的名字已改作“高士逞”。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杨玄感反隋真如螳臂挡车般不识时务也。为兄这东躲西藏的日子何时是个头?”高士远一想到早已被砍头的杨玄感父子便感叹后悔不已。
“大哥,小弟听闻如今朝廷颁布下《督逃书》,言说限期一月,但有不法犯罪者不论罪过大小,必须刻期前往当地刑督部府衙投案自首,死罪得活,重罪轻处,小过直接赦免。若仍旧执迷不悟,不去投案者,一旦擒获罪加一等,从严从重处理。据说,借此而投案者不绝。”
“兄弟,有这《督逃书》下,投案者真被宽大了么?”
高士远眼睛一亮追问道,似乎对这《督逃书》所提的投案自首条件非常在意。
“好像投案之人进去之后不久便都放了出来,只有几个原本犯下大案的逃犯被关押收监了。大哥,自杨广登基以来,除了真正的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要犯被斩首示众外,还鲜有被判死罪者。大哥你这是想”
高士遥惊异的看着眼睛有些放光的族兄高士远问道。
“为兄原本与杨氏无仇无怨,只为报答家师越王杨素之恩,裹挟了杨玄感起兵造反,造反原本并非本意。为兄指望杨广再大赦天下之时便去投案的,但迟迟得不到大赦之机。如今朝廷一纸《督逃书》犹如大赦天下的檄文般,为兄如何不动心?”
高士远有些坐不住了,激动的起身在屋中徘徊着,思索着,权衡着,犹豫着
“大哥,好像朝廷已经派出招抚特使前往东海虎平岛招安杨玄感旧部了。那些手上沾有百姓鲜血的叛将叛兵都能获赦,大哥一介文士当无性命之忧的,小弟觉得大哥可以趁此良机前往衙门自首。”
“不!不能去衙门,更不能落到刑督部手上。想那张恒背着杨广杀了数不清的异党、士族,为兄在怎么说也是叛军首领,早在张恒的必杀之列了。”
“那大哥该如何是好?才能躲过此一劫。户籍官最迟后天便要上门来了。”
“好了,为兄知道活命之法了。明日为兄便躲入密室,若是户籍官吏和随行刑督部探子追问为兄下落,汝只管说为兄出城进山采药去了。躲过此番查问之后,为兄自有保命之法。”高士远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一般肯定的说道。
“既如此,小弟便照大哥之意去应付官府。”
“好!贤弟且去前堂照看生意,为兄要写一些东西,吩咐下人不要前来打扰。”
“是,大哥,小弟出去了。”
高士遥说完便起身下楼而去,虽然心中尚有疑虑,但却相信自家族兄有办法渡过此劫。
他要写些什么呢?检举信?以检举其他逃犯为功换取性命么?
“呱呱呱”一队人字形向南方排飞的大雁在灰蒙蒙的天空掠过;
“吖吖吖”一大群黄褐色的鸬鹚急速掠过黄河水面,向着岸边乱石滩飞去。
刚过午后时分,太阳其实是一直挂在天空中的,只是在初冬萧瑟的寒风中只剩了一丝明亮,全无一点热度。
宽广的黄河水面上,一大队帆船挂着白帆顺流而下,每艘船尾都泛起一片片水花。
在这众多帆船之中,一艘悬挂着明黄色的龙字旗幡的超级大船在泛白的阳光的照射下尤为惹眼。
这盛大的船队便是今晨刚从老潼关码头启程南下的杨二南巡豪华船队,而那艘最气派的楼船便是杨二乘坐的。
此时的杨二正端站在顶层船台之上,依着船栏远眺着前方和两侧岸上风光。
“怎么?不背几首应景的古诗。”
“呵呵!有您穆老在,我怎敢吟诗啊!毫无成就感。”
在这最高处的船台上,只有杨二和一旁的穆先生两人。为了说话方便,但凡有穆先生在的时候,杨二总是将梁师泰、仲坚和杨洋等家将打发的远远的,以避免和穆先生的谈话被他们听去了。
“想吟就吟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到有关黄河的诗句,我喜欢的还是刘禹锡的《浪淘沙》,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穆先生扶栏轻念道。
“呵呵!还是穆老学问多,这首刘禹锡的诗我都不会。不过,确实不错。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短短两句就将黄河的恢弘气势表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可惜这大河之上除了皇家南巡船队外再无其他了,连一艘过往的商船都看不到,想必是因这南巡船队的到来而被上下游码头给禁航了吧?”
“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样的。虽非我意,但下面的官吏为我南巡船队安全起见而为之也无可厚非,总不至于为这事责罚下面的官员,便有他去了,这样也显得着河面的清静。”
“噔噔噔”
突然,从后面的船梯上传来有人上来的声音,这打断了两人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