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刺击,一边高声厉吼,他恨不得能多生十双、百双、千双手臂,恨不得能一枪刺死所有敌人,恨不得能将敌酋向润客变成枪下厉鬼。
那柄翻飞地长枪成为伪燕军将士的噩梦!
数位军司马、都伯想阻拦住这个嚣张嗜血的敌将,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但却没有人能在辛云京手下挡下十枪。
被激发出全部血性的河东军将士,就如同发了狂的猛兽,个个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叫,眼睛血红血红。
这一战,河东军的血或许会流尽,但河东军的勇名却必将传遍天下!
面对这样一群猛兽的扑咬,负责阻击地伪燕军步卒如中流砥柱,尽管倒下一批又一批,却硬生生地忍受着一波胜似一波的狂猛冲击。
天色渐渐转亮,劲吹了一夜的北风似乎小了些。
弥漫在空气的血腥气息,浓郁得能够让人头晕目眩。
大地,河水,甚至空气都呈现出血色。
暗黑色的血迹深深凝固在泥土中,或许在此后数月,甚至数年的岁月里,这片土地都不会褪去异样的颜色。
孕育了方圆数百里百姓的滏阳河,已然成为一条血肉之河。宽约十丈的河面,居然已被人马的尸身,以及排筏、拒马等各式各样的物事添堵满了……
河水为之断流!
天地之间,仍然回荡着喊杀声,持续了七个时辰的喊杀声。
战斗仍在持续,不过战场已经转移到了滏阳河之东。
在辛京杲军的拼死抗击下,向润客军还是成功的攻过了滏阳河,包括南下诱敌的两千精骑,以及阻击辛云京的骑步军,全部越过了滏阳河。
辛云京也尾随向润客攻过了滏阳河,河东军仍在奋战。
虽然战斗的力道显然不如以前,仍然坚韧不拔。
辛京杲也在奋战,谭勇率领五千兵马的及时回援,虽然没有改善多少形势,但也增加了有生力量。
然尽管损失异常惨重,他及他麾下的大唐军卒做到他们自己所说的。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虽然无法击退敌军,但却没有一个大唐儿郎选择了撤退。
辛京杲知道向润客意在撤回信都,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挡住向润客的骑兵,但他并没有放弃阻敌的打算。
他选择了阻击伪燕军步卒,以此来牵制敌骑兵。
向润客不可能抛下这数千跟随自己多年的精锐步卒。
拖住了步军,也就拖住了骑兵。
进退如风的向润客,此时此刻被辛京杲和辛云京联手困缚了手脚。
“有敌无我,有我无敌!”
被两支骑枪刺穿胸膛的那一刻,王国良纵声狂吼,“杀!”
亲眼目睹王国良流尽最后一滴血,辛京杲眼中泛过一丝热意,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多年的熟悉面孔,一个又一个地消失,他长啸当哭:“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筋疲力尽的大唐军卒放声狂吼。为自己的将军,为逝去的同袍,为至亲的家人,绝不能败!
吼声犹如阵阵惊雷,随着北风掠过战场,穿云裂空,震撼天地。
伪燕军将士也为此动容。他们跟随向润客不知与多少敌手交战过,但顽强到这种地步,达到近乎疯狂的,还是第一次得见。
无论此战是胜是败,这样的敌人绝对当得起“劲旅”二字。
不过,动容归动容,还是必须将他们彻底击溃。
向润客冷静的指挥着麾下的兵马,试图冲破最后的一道防线。
回到信都!
保住大燕的朝廷所在,这才能让已经岌岌可危的河北战局得到一定程度的好转。
失去了冀州,想依靠北边的幽州是不可能的。
幽州刺史朱泚可不是善茬。搞不好,他和他弟弟朱滔也会像李怀仙一样,选择趁机南下夺取大燕的土地。
所以,自己必须回去!
向润客手中长枪一举,大声招呼着手底下的兵马,向已经开始松动的防线,发起最致命的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
“呜……呜……呜……!”
激昂雄浑的号角突然从遥远的西边天际席卷而来。
大地开始颤动,剧烈的颤动,宛如地壳在扭曲变形,即将发生那惊人的一震。
辛京杲、辛云京、向润客同时色变!
大地的震动变得越明显,似乎是对某种强大的力量产生了畏惧,产生了恐慌。大地在呜咽,在颤抖……
但向润客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这样的颤动分明是由上万骑兵的铁蹄践踏地面而成的。
自己手里不可能再有这么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
督统河北兵事的向润客很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