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田神功刚刚送来的传书中,却说傅士则已经彻底放弃对新安的围困,正朝汝州急行而来。
傅士则这个“反常”的举动,只能用说明一件事——史朝义已经等不下去了!
他恐怕是准备集中兵力倾力一击。
“踏踏踏……”
一连串脚步声响起,随后便是郝玭掀帘入帐,行礼后,急声禀报:“大帅,风骑军的斥候传来急报,说有大队叛军正由西面急行而来,目下已抵达龙兴县的柳林镇,距离我军已不足五十里。”
“居然这么快!”一旁的李泌微微皱眉,“看来至多到今夜,傅士则就能与史朝义合兵一处了。”
“先生,雨季什么时候才能够到来?”比起傅士则,杨错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件紧要的事情。
这可是整场战役的关键。
“应该就是这两天了!”李泌这些天一直都在密切关注天文的变化,但他也只能推算出大致时间,不能准确到具体哪一天。
张忠志那多达两万余骑的北疆重骑兵,始终都是唐军的大威胁,甚至还要超过叛军。
但这支重骑兵并非没有弱点,他们常年生活在干燥多沙的北方,南下进入中原后,虽然可能在气候水土方向稍有不适,却并不影响战力。
但,这也仅仅是在没有下雨的情况下……
一旦下起雨来,整个平原黏性较强的泥土,就会变得异常湿滑。
习惯了在干燥的土地和草原上奔驰的北疆重骑兵,短时间内绝对无法适应在这样“特殊”的地形下行军作战。
如果这么容易就适应,那么骑兵就不会是古代最昂贵的兵种。
据孟起所说,当年羌族骑兵刚刚抵达山南西道的时候,就曾因此而大吃苦头,其后花费了数月时间,才勉强适应了过来。
依靠地形这一点,就能将张忠志那庞大铁骑集群的威力降到最低。
此外即将到来的雨季,又不同于一般降雨。
一般降雨或大或小,通常最多维持一两天就会放晴。
然而雨季通常却能绵延七、八日,甚至十余日。
雨或许不大,但若如此持续十余日下来,非但道路将长期泥泞,更会引起食物、衣服的霉变。人如果不慎吃了生霉变质的食物,就很有可能生病。
这个时代的百姓对卫生防疫知识所知甚少,人们可能了解雨季期间人容易染病,却不会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导致疫病发生。
那些生于北疆、长于北疆的重骑士兵们,恐怕此生都没有经历过雨季,自然更不会注意到雨季期间的饮食卫生问题,染病自然也不会少。
如果出现大面积的染病。纵然北疆重骑兵以前再如何强悍,也无法再威胁到唐军。
当年的羌族骑兵,有几月时间来让骑兵慢慢适应恢复,而今时的张忠志,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所以,对杨错而言,胜机就在于雨季的到来。
但是眼下必须做出抉择,是继续避战等待雨季,还是直面迎敌。
李泌道:“统军作战有的时候,未必是计较得与失。如果我们再退就退到山南东道的境内,似乎无法向朝廷交代。”
“我军但现在还没有突破这样的重围,真是麻烦呀。”杨错不由得感叹。
难怪历史上,代宗会选择妥协的方式换取平叛的胜利。只是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整个河朔三镇从此与朝廷离心离德,再也不听宣调。后来甚至发展成“二帝四王之乱”,对大唐造成了和安史之乱一样的巨大损失。
既然自己熟知这段历史,自然不愿意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妥协,最容易;战斗最艰难,却能收获甜美的果实。
细想之后,杨错道:“既然这样,那就顺‘史朝义’的意思,干上一场。”
“传令新安……”
“传令……”
第二日,期盼已久的雨季还是没有来临,“迎”来的却是叛军地全面进攻。
天色异常阴沉,灰白色地浓厚云团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云团压的很低,似乎触手可及。
没有风,草、木的枝叶纹丝不动,空气无比湿闷。
天地之间,充溢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
突然,激越的号角声冲天而起,如闪电划破长空。
紧接着,雄浑有力的战鼓轰隆相随,犹如闪电之后的阵阵天雷霹雳。
一面面巨大的蓝色聱旗擎向天空,缓缓移动。
聱旗之后,是一个个叛军步卒方阵,他们随着大纛的前移而整齐地迈着步子。
齐刷刷的脚步中,每踏出一步,叛军士卒就高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