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节见到来人,忙向史朝义告了一礼,走出厅外,与那士卒低语了起来。
片刻后,李立节回到厅内,神色有些异常地对史朝义禀报道:“陛下,杨错正在城外窥视我新安的城防、驻军!”
史朝义眼神一紧,略一思索后,沉声说道:“领我去城上看看!”
在仆固怀恩、田神功的陪同下,杨错和李泌缓缓驰行,仔细地打量着不远处的新安城垣。
作为洛阳最后的门户,其城池坚固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厚实高耸的城墙,高度绝不下于四丈,城郭四周相连,周围城壕宽广,随着护城河道起伏相垒。
护城河的宽度约在三丈左右,四处城门各树立了几座箭楼,其上摆放着机弩的护城工具。
所有城门均有凸出的门阙和护城,大大增强了对城门地防守力,再加上厚重的城门,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庞然气势!
城楼上,无数叛军士卒来回巡守,不见丝毫的懈怠。
大概是由于杨错一行的出现,城上的士兵显得有些紧张,不少弓弩手已开弦上箭瞄准了他们。
若非距离较远,恐怕已经有箭矢“招呼”下来了。
“新安的城池虽然比不得襄阳和洛阳,但也算得上是相当坚固了。再加上城楼上的箭台、投石车,确实是易守难攻。”
田神功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末将和仆固将军进攻了两天,连个护城河都没填得起来。幸好我军的投石车,比叛军投石车要远上一些,勉强还能压制住一些城上的攻击,否则伤亡就大了去了!”
“大帅,新安不太适合强攻啊!”仆固怀恩带着些劝谏意思地说道。
“恩……”杨错微微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面对新安这样的坚城,而且还有近两万的驻守兵力。
若想要强攻,估计得有十万大军,并且付出四万到五万人的伤亡,才可能攻下来。
这样的伤亡虽大,但如果能换来史朝义一条命,倒也是合算的买卖。
但关键在于,有史朝义在的新安,就好比一个马蜂窝,一旦捅了,也不知道会飞出多少马蜂来,蛰你个鼻青脸肿。
可以想见。一旦新安势危,其余各地地叛军必然会不顾一切地来援。
到那时,亏就吃大了。
比较理智点的办法,还是设法困死史朝义,以及借机围点打援,进而为临淮郡王那里寻觅出战机来。两路的同时进攻,必须先寻出一个突破点来,由此才能将全局做活。
“先生,你有什么好法子么?”杨错转过头。对凝目注视城垣的李泌问道。
“近期不会下雨,水攻不行;史朝义精晓攻城诸法,掘土之术恐怕也行不通;火攻也不行……”李泌似在回答杨错,又似在自言自语地说道,“索性就不要强攻,将史朝义被困的消息大肆散布出去,在史朝义治下各州郡引发混乱,以及逼迫其余叛军来援,以求个个击破。”
“恩。”杨错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听田神功喊道。
“史朝义上城楼了!”
迅速转头,杨错极目看去。大约三百五十步远的城楼上,无数人拥簇着一个紫衣男子正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我还是迅速地认出了那紫衣男子正是史朝义。
“杨将军,一别有年,向来可好?”史朝义那洪亮的声音遥遥地传了过来。
勒马转身,杨错微抱拳喊道:“我一向身强体健,劳史将军牵挂了!”
“去岁天灾祸民,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杨将军何故无原起兵进犯?唐廷向来自诩仁德爱民,如今却行此祸民之举,未免有口是心非之嫌。”史朝义洪声说道,“不如你我两家暂且休兵,但民生得复之后,再于战场见个分晓,如何?”
“所谓天灾,其实乃是人祸所至。”
杨错淡淡一笑,昂声回喊道,“史将军倒行逆施,上弑父亲,谋篡社稷;下害黎民,滥屠无辜,才惹得苍天震怒,以致降下天灾,连累百万黎民。大唐正以黎民苍生为念,才决然起兵北伐。正是顺应天命之举,史将军若是还有一念之仁,便请率众归附,免至兵灾。”
沉默了片刻后,史朝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杨将军果然雄辩如黄,如此我等就在兵事上见真章吧。只可怜你这数万大军,最终能得几人安然返回?”
“史将军还是先准备好上好棺木,至多一月恐怕就用得着了!”杨错同样笑着回道,“天下之大,恐怕拿不出适合史将军身份的棺木。”
片刻之后,杨错和史朝义同时大笑了起来。
史朝义消失在城楼上。
而杨错,也失去了继续观望城池的兴致,携众人返回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