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兴奋地道:“我本以为辛京杲会派先锋先过来探路,想不到他竟然亲自带军前来,倒让我们平白拣了一个大便宜。”
田承嗣冷冷道:“小心一些,事若反常必为妖,提防中了圈套的是我们。”
侍卫笑道:“将军多虑了,必是辛京杲不忿被人置闲,大人两次放下火船,他损失不小,将来若是杨错追究起来,他必然是罪责难逃,也难怪他如此气恼。”
“再说辛京杲是勇将,可没有听说过他擅长智谋。陛下不就是早就查过了么,他从前虽然战功赫赫,可是从来冲杀在前。虽然他麾下似乎有个擅长防守的将才,可是这种时候,那人就是一起来,恐怕也要留下镇守。”
田承嗣漠然道:“不可大意,而且我军虽然放火船烧了几个营帐,可是他们在营帐之间设下了防火之物,实际上损失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惨重,辛京杲几乎带出了所有骑兵,虽然很符合他的作风,可是我总是觉得有些蹊跷。”
这时候,辛京杲浑身是血,带着亲军居然冲破了叛军的阻截。
而号角高鸣之后,那些被堵截在后的唐军也如同潮水一般退回洛河北岸。
田承嗣不由皱眉道:“也难怪辛京杲如此鲁莽,却原来战力如此,好了,我们去追辛京杲,他现在孤军在外,一定要趁机除了他。”
说罢,田承嗣命人摧毁浮桥,断绝北岸唐军援兵从后追袭的可能,然后向辛京杲追去。
追了百里之遥,田承嗣在斥候的指引下已经把握了辛京杲逃亡的方向,却是准备迂回行军,返回辎重大营。
田承嗣心中也不免生出争胜的意念,若是能够擒杀辛京杲,这可是不小的功劳。
追击了半日,经过斥候的报告,那些唐军援兵早已成了无头苍蝇,根本无法对辛京杲加以援手。
田承嗣大喜之下,更是紧追不舍。
他对河水南岸的地形早已经十分熟悉。
在他不断的分兵阻截下,渐渐将辛京杲围困在一个狭小的区域。
田承嗣皱了皱眉,这里离洛水北岸的辎重大营只有十里多路,虽然浮桥已毁,想要运送士兵过桥,没有半天是办不到的。
不过田承嗣还是担心会有意外,可是想要擒杀辛京杲的想法却是越来越有可能实现。
田承嗣不由苦笑道:“这样的饵,就是有毒,我也舍不得放弃。”
又仔细想了想,唐军诸将比辛京杲强的已经不多,若是杨错会将两个大将放到后方,那么自己就是落入陷阱也认了。
决心既然下了,田承嗣便下令集中全力,围歼辛京杲。
伸手抹一把脸上的血汗,辛京杲苦恼地看着身边只剩几百人的亲军,心道,“若是郡王想要借刀杀人,恐怕就会成功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看不到援军,辛京杲都有些怀疑杨错了,转念一想,就是杨错有心,也不会损害这盘大棋。
辛京杲又一马当先冲向前面拦截的叛军,口中大声呼喝,鼓舞着亲军的士气。
田承嗣站在高处,看着重重围困中挣扎的唐军,心中生出快意的感觉,大丈夫在世,若是不能快意杀伐,那么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这时,田承嗣眼角突然看到辎重大营方向烟尘滚滚,不由心中一动。
距离太近,若是派斥候前去,只怕还来不及回报就被敌军击杀了,连忙命人驱使苍鹰去查看敌情。
过了片刻,烟尘越发接近。
不见苍鹰回报,而那烟尘凝而不散,想也知道是敌军援军到来。
田承嗣心中一惊,敌军这样快就渡河,除非是早有准备。
辛京杲出战之后就开始搭桥渡河,看来自己还是中了圈套,辛京杲果有后援。
田承嗣很快冷静下来,心道:“敌军转瞬即到,辛京杲还有数百勇士相随,气势不减,还想擒杀辛京杲,必定会被敌军所乘,倒不如结成锋矢阵,舍命而战,若能击溃敌军的中军,就可以安然而去。”
“压下敌军的气焰,就是不能杀死敌方主将,冲击敌军的中军,也可以让敌军促不及防,突围的机会就更多些,虽然危险,可是只有这样,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些,田承嗣立刻下令整军。
燕军虽然不明白为何眼看着敌军岌岌可危,主将却下令撤围,但是田承嗣一向军令森严,他们也不敢迟延,片刻就排成了锋矢阵。
阵形刚刚摆好,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就已经清晰可见,烟尘滚滚中,赤色衣甲的唐军铁骑人如虎马如龙,簇拥着一面大纛,两翼伸张,隐隐有将燕军合围之势。
却是杨错命令部下都换回了自己的衣甲,来完成这最后一击。
到了近前,铁骑也不稍歇,铺天盖地的向燕军阵中冲去。
田承嗣高呼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随我来。”说罢当先向大唐中军冲去。
他本是聪明人,一见大纛,就知道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杨错竟然不在主力大军之中坐镇,那么这里绝对是一个陷阱。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杨错会舍本逐末,来对付自己这支偏师,可是田承嗣知道,若不死战,那是别想生离此地。
杨错看着一身鲜血狼藉的辛京杲,不由歉疚地道:“都怪小王不好,若不是想将田承嗣麾下精兵一起留下,也不会让辛将军身陷重围。”
辛京杲有气无力地瘫倒在马上,半晌才道:“郡王别忘了将皇上赏赐的那瓶御酒赏给末将就成了。”
杨错失笑,辛京杲也不由笑了起来,两人之间种种隔阂都在这一笑之间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