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了摆手示意副将噤声,贾耽侧过耳,眼睛微闭,做仔细聆听状。
在副将和数名军司马略显好奇的目光下,贾耽一言不发地倾听了小半晌后,面上神色变得更加莫名。
“将军,您听到什么?”有军司马忍不住出声询问。
“似乎有兵马正朝这边过来。”贾耽也不是很确定地回道。
由于雾气未散,能见度并不很高,两百步开外的东西就完全看不清了。
“将军怎么知道有兵马过来?”那军司马侧耳倾听片刻,却是什么都未能听出。
此时天色尚早,城外的叛军尚未有所动静,除了零星的更声外,四野一片寂静。
“东面方向有行军的脚步声,但声音很小。”贾耽一面思索着,一面回道:“当年在山南时,我曾担任过斥候营的斥候,特地训练过听音辨声的能耐。你们没有练过耳力,听不出来!”
知道贾耽平时从不打诳语,众人立时便相信了“有兵马过来”的消息。
“将军,会不会是叛军的援兵?”思索了片刻,副将猜测道。
“卯时刚过就赶到河州城,说明他们是在昨天夜里行军赶路。如果是叛军,根本不需要这样连夜赶路。”贾耽似乎想通了什么,现出了一丝笑意。
“将军的意思……是咱们的援军来了?”另一名军司马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不大可能吧。”副将张大着嘴,惊声说道,“咱们的求援使者派出去才不到三天,即使快马一来一回还需要两天时间,何况是大队人马。附近山地崎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吧!”
贾耽不再说什么,只是仔细地凝望着东面方向,似乎想要透过雾气看个究竟。
忽地,震天的喊杀声从雾气中响起。
真是援军?
众人面面相觑,愣了小片刻后。脸上都浮现出了狂喜之色。
“敌袭,敌袭!”
叛军营中,一名值营士兵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被飞矢撂倒在地,突然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声音甚至在微微发颤。
语音刚落,一支弩箭无情地击入那名士兵地咽喉之中。
“杀!”杨错高举手中霸王凤凰枪,声如夏日惊雷一般平地响起,随即一策叱拨赤一马当先朝叛军营冲去。
“杀!”数千士卒齐声暴喝,紧紧跟随在杨错的身后,势如疯虎一般杀入敌营。
按照韩滉的计划,杨错兵分两路。
田神功率绝大部分兵马留在大夏县城,牵制可能来犯的吐蕃军。
由杨错率少部兵马急袭河州,负责平定叛乱。
平叛之事,向来是速度越快越好。
拖的时间越长,叛军声势越大,附逆者越众;反之,如果能够在最短时间内重创叛军,便可将局势稳定住。
如此一来,叛军便难兴起什么风浪。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杨错不仅挑选了最精锐的无当飞军、熊、虎、山字营,还日夜兼程,就是为了达到这件事。
“怎么回事?”一名叛军首领人物衣衫不整地从军帐中跑出,惊慌而又莫名地询问道。
“袭营!”杨错策马冲到他的跟前,手中凤凰枪化作刀势横斩过去,口中冷冷地回了一句。
“呃……”闷哼声中,一颗人头带着激喷的鲜血冲天而起,随即又重重落下,滚了几步后,恰好保持着仰天向上的姿势。
人头上,一对无神的双眼呈现出无比骇然之色,似乎仍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
营中的叛军多半居然还未起身。
听到营中异动,不时有慌乱的士卒衣服也不穿地从军帐中窜出,另一些人虽然匆忙穿上了衣服,但盔歪甲斜,手中空空如也。
面对如狼似虎地“敌军”,不少叛军士卒瞬间肝胆破裂,毫不犹豫地转身朝营外逃去。
慌乱的人流相互冲撞,完全乱作一团,并引发规模不小地践踏。
“嘎吱!”骨肉被踩踏地脆响,令人毛骨悚然地响起。
韦皋、孟龙的无当飞军、高崇文的虎、熊二营、严越卿的山字营,排着整齐的队伍,分头冲向各自的目标,成扇状在叛军营中延展了开来,势如破竹地肆意冲杀着。
不久,在阵阵狂暴的呼喝声中,贾耽率领河州守军冲出城外,加入到攻杀之中。
突袭加上两面夹攻,使得叛军迅速陷入崩溃状态中,根本无力组织有效的抵抗。
两万多的叛军中,大半都是追随樊起叛逆的豪族私兵。
既疏于操练,又无战斗经验,加上缺乏有效地指挥,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少部精锐叛军受到其余叛军的冲击,也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战力。
这场以寡击众的突袭战,在一个时辰后落下帷幕。
仅付出数百人的伤亡,陇右军便将叛军彻底击溃,击毙、俘虏一万六千余人,另有六千余人仓皇逃窜。
在贾耽的引领下,杨错再次踏入河州城中。
河州刺史皇甫先带着十余名文吏,长身伏在杨错的马前,头也不敢抬,“罪臣治下无方,以至于有居心叵测之徒兴兵逆反,请郡王治罪!”
翻身下马,杨错亲将皇甫先扶起。和声宽慰:“不必自责。此事过不在你,一切皆是玛祥仲巴杰诡谋!”
“玛祥仲巴杰?”皇甫先身体微微一颤,抬头看向杨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