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听说了书房里面发生的事情。”薛瑶英看见和政公主啼哭的样子,心里着实不忍,只好直言道:“我是局外人,有些事情看得比局内人清楚。姐姐可曾设身处地为将军想过。”
“我规劝杨错遵从皇命,就是在为他考虑。”和政公主道。
“姐姐的设身处地,恐怕是站在陛下的立场在看待问题。”一说起这事情,薛瑶英不免面有忧愁,“公主自始至终总是把陛下放在第一位,将军放在第二位。从来都没有把丈夫放在第一位,终于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和政公主有些错愕。
“将军不顾全大局,我们说他还有错吗?”和政公主不承认。
“是谁的大局?”薛瑶英反问她们,“是陛下的大局,还是大唐的大局亦或者将军的大局。恐怕姐姐始终是站在陛下的大局吧。”
和政公主沉默了。
薛瑶英又道:“其实将军心中很爱公主,但同时也很恨公主。因为你们从来没有为他真正的想过。就拿这档子事来说,为了大唐,将军当然义不容辞的接任陇右节度使。但是将军却不能去。因为陛下根本不信任将军,一旦去了陇右,再有人进谗言。将军又手握重兵,到那时谁能为之鸣冤呢。”
和政公主心中一阵痛,她们发现薛瑶英的话很有道理。
薛瑶英看火候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多说。
当晚,杨错谁的房间都没去,独自在书房里安寝。
和政公主带着翠画,缓步来到书房,看望杨错。
她见杨错躺在床上正在看书,遂上前坐到床沿上。
“将军还在生我的气呢?”和政公主柔声的问道。
“没有。”杨错合上书本,“我只是心里太烦闷,想独自静一静。”
“我知道将军为何事烦闷,将军请放心,往后我再也不说那些话。”
“你的话没有错,干嘛不说。”
“我听了薛妹妹的话以后,恍然大悟。这些年我总是站在父亲的立场上说话,却从来没有想一想你的处境。这回你不去陇右是正确的决定,我支持你。”
“那我岂不是大唐的罪人。”
“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罪人不罪人。国家固然很重要,将军的命更重要。明知道此去是个死,还去做什么呢!”
杨错有些动容,起身搂着和政公主道:“不是我心中没有大唐和陛下,而是我很担心,我指挥到关键的时候,有人趁机戳我的脊梁骨。可是……眼下朝中一个能帮我说句话的人都没有。我不怕死,可我不甘心事情做到一半就窝囊而死。”
和政公主很理解杨错话里的无奈,含泪点头。
其实杨错还有层意思没对和政公主说,自己是太子的亲妹夫。肃宗为此十分的忌惮,很害怕太子能间接的掌握兵权。
李倓被贬后的影响,可谓十分的深远。
肃宗见杨错二次称病不出,有些气恼也有些疑惑,便没有急着下诏再催促杨错起行。
“先生啊!若是你在的话,我就不会疑惑不解。”肃宗灵光一闪,拍了一下大腿,“先生说不和我再见面,没说我不能去信询问良策啊!”
肃宗亲笔书信一封,命人送到衡山李泌手中。
数日后,李泌书信回来。
肃宗打开一看,李泌写了一段话,内容如下:
杨错被无辜搁置,心怀忧惧。担心自己前往陇右手握重兵,有人向陛下进谗言,说其有不轨之心。陛下一旦起疑,断其供给,则杨错必败。一旦失败,必然因此而获罪,故不敢前往。
李泌在信中还提到杨错是性情中人,对陛下也是忠心不二。但是再忠心的人也会害怕死亡,尤其是被蒙上不白之冤而死。
肃宗看完书信,幡然醒悟。喃喃自语道:“平日是朕过于刻薄杨错,才会让他这么害怕。”
次日,肃宗召杨错和和政公主入宫见驾,同时命李豫作陪。
四人在麟德殿见面。
肃宗没有像往常一样高高在上,而是自己面对儿子、女儿和女婿,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顿饭。
“自西巡以来,国事繁忙。我都没有机会和你们像一家人好好的吃上一顿饭。今天我空闲了,把你们召集起来一起聚一下。”
肃宗的话,令李豫、杨错和和政公主都感到害怕。
天子无私事,肃宗突然降格礼遇,肯定是事情不寻常。
一家人吃什么不重要,怀着怎样的心情吃才重要。
席间,肃宗固然问了许多家长里短,但杨错和李豫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惧。
晚宴的最后,肃宗对杨错道:“陇右的事情,就拜托贤婿啦。”
杨错知道再不识抬举,将死无葬身之地。便跪拜道:“请陛下放心,臣必定竭尽全力,抵御吐蕃军。”
同时提出一个请求,允许他带走自己的老部下和亲手带领的四大营。
肃宗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