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尚未等牛廷玠来得及感到庆幸,另一支速度稍慢毫厘的长箭已经狠狠地射中他的左臂,在强烈的螺旋气劲的带动下,箭头轻松地便刺破手臂上的护甲,入肉穿骨,横透手臂四寸后才止住了劲力。
“呃!”牛廷玠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如炸裂般的剧烈疼痛让他手中长枪差点脱手。
厉害!唐军中竟有如此用箭高手,此人射技即使比起我军有名的神射手崔乾祐恐怕也不遑多让,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牛廷玠没有机会回过头去察看,另外十余支长箭也已然近身不远。
由于左臂严重受创,仓促之下仅凭一条右臂挥枪根本就没有可能挡住这么箭支,不得已,牛廷玠一咬牙将长枪交于手伤的左臂,右手急探钩住战马的脖子,两腿夹紧马身,身体一翻躲藏在了马身之下。
“噗!”“噗!”“噗!”
凭借本能感应到危险的战马虽竭尽全力闪躲腾移,但可供闪躲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仍不免被三支长箭射中:马股与后腿各中一矢,但最为致命的却是贯颈而入的那一箭。
只一瞬间,中箭处血如泉喷,被贯穿颈部主动脉的战马生命力迅速流逝,原本明亮的眼睛逐渐灰暗下去,健壮的马躯摇晃蹒跚了几步后,轰然倒下。
牛廷玠赶在战马倒地之前,就已经飞身跃离马腹。
落回地面,牛廷玠右手持枪驻地支撑起身体,凝望了一眼在不断的抽搐中生命逐渐消逝的战马,心中的痛楚简直无以复加,跟随了自己整整十年、情同伙伴的良驹今日竟然毙命于斯。
但此时此地,并不适宜多做伤感,尽力带领麾下士卒突破才是最为要紧之事。
迅速收拾好心情,强忍住左臂剧烈的疼痛,牛廷玠立起身形,迈步向前疾冲过去,右手中的长枪飞快地舞动,一时间周身四尺范围以内枪气纵横,风雨不透——身、心的巨痛反而令牛廷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
“跟紧!随我冲出去!”伴随着牛廷玠的厉声怒吼,一道又一道的绊马索被长枪割断失去了效用。
为牛廷玠的勇悍所激,叛军骑兵个个奋勇向前,转瞬之间便突进了百余步,眼见就要突破“绊马索阵”!
厉害的家伙!
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将自己以为十拿九稳的两支“夺命”雕翎箭闪避过去,只是让手臂中了一箭。
更令人惊叹的是,左臂受创,仅凭一只右臂竟然还能如此勇悍!
这人便是牛廷玠吗?
田神功将适才牛廷玠的举动尽收眼底,尽管份属敌对,但仍不由得对其勇悍和血性兴起一丝钦佩赞叹之感。
“啪嗒!”最后一道绳索被枪气割断。
牛廷玠举目向前看去,前面百余步远似乎再无阻隔,不由得面现一丝喜色。
终于冲出来了!
“将军,快上马!”一名紧随在后的叛军校尉向牛廷玠伸出右手,大声喊道。
牛廷玠迅速将长枪易手,右手急探,握住对方的手后猛一借力翻上马背,跨坐在那名叛军校尉的身后,随即回首对身后的骑兵狂吼道:“快加速……尽快远离弓箭手的射程!”
其实不消牛廷玠多说,叛军骑兵早已对这段宛如地狱的街道胆寒不已,恨不得能够背插双翼飞离此处。
长箭密集如雨却又无可躲避,无数的同伴的生命被这一拨一拨的箭雨给收割了去,自己这边却毫无还手之力,自入城以后,至少折损了一千五百骑。
如今终于摆脱了束缚手脚的绊马索,一个个都神情激动,猛夹马腹,策马奔驰了起来。
见到“绊马索阵”被突破,田神功并不懊丧,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看即将远去的叛军骑兵,大声喝令道:“下面军士,入房舍内给我把‘拒马’抬出来,封锁街道!弓箭手暂停射击,先行整顿箭囊。听我号令后,再行攻击!”
一众叛军骑兵向东驰行了三百余步,竟没有遭遇任何阻拦,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以为前面再无如绊马索之类的障碍物,遂放心地策马将速度加至最快。
但就在叛军骑兵以全速行进了不到两百步步远时,异变突生。
“轰隆!”随着一声巨响,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连同牛廷玠在内只觉得路面猛地一沉,连人带马掉进了什么地方。
紧随在后的其他骑兵虽然知道情况不妙,但由于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收势不住,也接二连三地栽了下去。
“啊~呃~!”人的凄厉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此起彼伏,但随即迅速便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