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上午用过早膳后开始忙,一直到中午时分,才休息一会儿。
这时,高崇文来报:“启禀主公,负责收租子的二公子回来了。”
杨错忙道:“让他进来说话。”
高崇文应了声“是”,便出去叫杨天佑。
翠画道:“既然郡马有事,奴婢就暂且告退。”
杨错点头同意:“你到书房后面暖阁里避一避。”
她刚进去,高崇文就带着杨天佑来了。
杨天佑向杨错请安问好后,便从怀里取出一张单子,递给高崇文,再由高崇文转到杨错手中。
这份单子内容不简单。上面详尽的写着杨园上名下所有的永业田数目,及按地缴纳的地租财物数目。
在唐代实行的赋税制度是租调制。租指的是田租,一户人家按人口交租,每一人口每年要向国家交纳粟二石。调是指户调,每年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
像杨错这样的官吏兼贵族,自然有大量的庄园。
杨错看到单子后,觉得不对,远比自己算的田地多了数十顷。
一顷等于千亩,这可不得了。
他立刻问道:“多出来数十顷的田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天佑答道:“大哥,嫂子曾经让我将挣的钱,尽数购买田地。”
杨错脑海里立马浮现起封建时代强买田地的事情,立刻冷声的问道:“你有没有做出伤天害理事情?”
杨天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大哥明鉴。我绝对不敢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更没有贪一文钱。佃户皆是自愿将田地送到大哥名下啊!”
杨错不信有人愿意将自己安身立命的田地,卖给他人。冷哼一声,正要再次质问杨天佑。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轻咳,于是忍住了。
“你下去吧!”杨错吩咐道。
“是。”杨天佑起身退到门槛前,转身掀开帘子离开。
杨错瞥了眼高崇文。
高崇文会意,也退出书房。
他们一走,翠画便从暖阁出来。
杨错好奇地问道:“你刚才用轻咳提醒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翠画笑道:“我在后面听出郡马爷还想再质问二公子,认为此举有些不妥,这才出声提醒。”
“我有何不妥?”
“其一,购买田地之事,确实是郡主经过仔细思考后定下的。其二,佃户的确是自愿将名下田地卖给郡马爷。”
“为什么说是自愿?”
“陛下在天宝三载的时候,下诏凡是年龄到二十三岁的男子,称之成丁。成丁须承担课役,故称之课口。凡是课口,必须每年服二十日的徭役。这是很理想的事情,实际上随着大唐连连对外征战,每年差不多要服少则月余,多则三个月的徭役。”
后面的话,不需要翠画说杨错都懂。肯定是课口无法承受繁重的徭役,不得不把田卖给杨错,成为租田的佃户。
因为唐代还有不需要承担赋税和徭役的人,那就是官僚贵族户,也就是免课户。租用免课户的地,只要向免课户上交地租即可,不需要承担朝廷的徭役。地方官府没人敢管免课户。
翠画又道:“尤其是最近最好购买田地,因为令兄杨国忠下令在东西两京和河北地区雇佣兵丁前往剑南,但无人应募。杨国忠就派御史捕人,强行送到军所。”
杨错拍案而起,“竟然有此事!真是祸国殃民!”说完,就往书房外走。
翠画忙问道:“郡马爷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族兄,让他立刻停止此事。”
“郡马爷倘若真能阻止,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杨错瞬间明白了翠画真实用意,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国忠祸国殃民的做法必须立刻制止。
也顾不得带上下人,自己单独骑着叱拨赤,前往杨国忠府上。
一路策马飞奔到杨国忠府门前,早有小厮进府通报,杨昢出来相迎。
杨错下马,叔侄二人相互见礼。
杨昢问道:“小叔父怎么有空来府上呢?”
杨错不回答,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你父亲可在府中?”
杨昢回道:“不在,父亲一早出去会友。”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杨错翻身上马,又奔去虢国夫人府。
杨暄和杨昢互看一眼,匆忙回府到内院。
原来杨国忠并没有出去访友,一直待在内院。听到有人通报说杨错来了,让杨昢出去说假话,骗杨错离开。
“你们的小叔走了吗?”杨国忠紧张地问。
“走了,侄儿们亲眼看到小叔离开,才回来禀报父亲大人。”杨暄答道。
“嗯。”杨国忠松了口气。
崔氏奇道:“你一直不曾惧怕任何人,为何今日如此害怕杨错?”
杨国忠郁闷道:“我这个族弟,面软心硬,翻脸无情。还记得当日我只是用旌节在队伍前,就被他骂我是招摇。今天突然造访,肯定是为了我派御史抓丁的事情。我可招架不住他这样。”
崔氏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