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承业的死,陈玄礼并不太在意。
但是林邑国王子牵涉其中,却让他皱了眉头。
当然,仅止于皱眉。
“此事,我自会上报陛下知道,你不用管了。”陈玄礼命令道。
正巴不得抽身呢,杨错叉手听令道:“属下知道了。如果没别的事,属下告辞。”
“去吧。听丫头说,她把你从床上拉起来的,估计你也没睡醒,回去补个觉。有事,我自会派人去找你。”
“属下遵命。”
杨错走了。
他倒不是迫不及待的回家,而是想去牢里给阿史那承业收个全尸。
阿史那是突厥贵族的姓,突厥在高宗时被灭后,虽然后来恢复了部分势力,但是和全盛时期的突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更多的是作为一个部族存在,在北方有一定的影响力。
而突厥贵族不少都内迁到长安,有的为官、有的为将,更多的则是像阿史那承业这样的商人。他们精通粟特语,与西域归来的粟特族打交道。
“请问阿史那承业的尸首在哪里?”杨错到了牢里,花钱询问牢头。
牢头上下打量着杨错,道:“当然是乱葬岗,死在这里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这样处理。”
“乱葬岗在哪里?”
“城东。”牢头不愿再多说话,但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
意思很明白,给钱就告诉你详细地址。
杨错虽然不喜欢牢头的市侩,但为了能帮阿史那承业收尸,从兜里掏出一串铜钱放在牢头的手里。
“城东往南三里,就是乱葬岗。不过我劝你别一个人去,阴森恐怖的很。”
“多谢告知。”
杨错知道准确的地址,翻身上马,出城。
沿路打听,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找到了乱葬岗。
“哇……哇……哇……”乌鸦的叫声不绝于耳。
杨错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骑在马上,小心翼翼的寻找可能放着阿史那承业的尸身。
忽然,呜呜呜……的哭声传入耳中。
杨错吓得一个激灵:“谁!”
从大树后面,缓缓地走出一个少年。
个子不高,一脸的青涩。但是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与警惕,左手紧攥着匕首。
他,恨我?
杨错警惕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阿史那承业!”少年居然开口了。
答案却让杨错大吃一惊。
杨错赶紧问:“你是老洪的什么人?”
少年道:“儿子,替他收拾的儿子。”
看少年面对他时显得不卑不亢,杨错发自内心的欣赏,翻身下马。
走近一些,杨错才道:“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杨错。”
“我知道你。”少年道,“不然你会死在我面前。”
看了眼少年手里的匕首,杨错心里有几分相信。毕竟对于自己的武力指数,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杨错问。
“我父亲说,如果他出了事,就让我投靠你。”
“他早知道自己会出事?”
“为了可怜的‘忠义’,他死了。”
“你这样,我可不敢收留你。”
“你会。不然,你不会来这里。”
杨错震惊了。
这个少年真是聪明。
“你叫什么名字?”杨错好奇地问。
“阿史那天佑。”少年答道。
“好名字,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少年把匕首插在树上,朝杨错走了过来。在他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干什么?”杨错想上前扶他,又怕遭了他的毒手。
“我父亲说,如果你肯收留我。就让我跟你的姓,姓杨。”
“这是为了保护你啊。”杨错感慨一下,“好,以后你就叫杨天佑吧。我的字是存毅,给你一个字‘存忠’。”
“谢兄长。”
“好,我的弟弟。”
杨天佑领着杨错来到了阿史那承业的坟墓前,在他坟前,两人结拜为兄弟。
在回家的路上,杨错也终于知道阿史那承业身上发生的事。
阿史那承业突然暴露身份,是他自己故意的。
死,谁都怕。但是为了别的事,只有以死相报。
能让阿史那承业这么做的人,只有安禄山。
也就是说,安禄山虽然没有明示,却暗示了阿史那承业让他送死。
用死给出一则消息,林邑国王子和安禄山勾结。
这种“自爆”,其实是为了加剧唐与林邑国之间的矛盾。等到安禄山造反时,林邑国就会侵扰岭南,和他遥相呼应。
真是精明。
“你父亲为什么让你找我?我只是一个尴尬的人。”杨错很好奇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