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叔博好奇道:“哦!莫非小公子还记得这棵槐树?”
褚国之道:“我记得当时我还非常小,来褚氏庄园休养,是任叔您从扬城带着槐树种回来的,原本这槐树种是要种在府门外的,可阿姐却说想在这庭院里与我一同栽上一棵,便邀请我一道在这院子里种了起来。完了她还跟我讲,这棵槐树见证了她和我的姐弟亲情,即便岁月是百年还是千年,都将屹立不倒。可如今,物是人非,当面的槐树已经长得如此参天,而阿姐却不在了,这不免要我读物伤情,不得不感怀。”
任叔博点点头,潸然泪下,哽咽道:“哎……我可怜的华之……”
褚国之走上前安慰道:“任叔,斯人已去,阿姐她也不希望我们总是为她伤感,她若在九泉也一定担心会您的身子,夜冷风寒,这屋外不宜呆太久。”
任叔博轻轻放下了盘子,拿出手巾将脸上的涕泪擦干净,说道:“小公子说得是,也不能拖得太久,不让你好好休息。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小公子随我一同来吧。”
褚国之上前端起了任叔博的盘子,见盘子里面是只有一盏茶和一些青枣,说道:“任叔,这些还是让我来吧。”
任叔博点点头欣慰的笑到:“好,不论是小公子小的时候还是大了,都这么懂事。”
说罢,任叔博从走廊一处取下一支灯笼慢慢的走在前面引路,褚国之耐心的端着盘子跟在后面,一老一少,在星光的映照下,将倒影留在了平静的一池水面上,显得一丝柔情。
两人走到了临近庭院的一间屋子,任叔博找出钥匙开了门,将灯笼里面的火种拿了出来点燃了房内的几处灯。里面是寻常大家闺秀的一副布置,非常干净,而且还是以前记忆中的特殊熏香味,能够看得出来,里面一直被人照顾得很好。
梳妆台还是当年的梳妆台,柜子还是当年的柜子,床头边的几依旧摆在那里,最上边的那一本依旧是曾经翻到的第三十七页,说的那段英雄行侠仗义的故事。一切从来没有变过,只是,少了一名妙龄女子,经常坐在窗台边,打开窗去望着不远处庭院里的那棵槐树,数着下一次褚国之再来褚氏庄园的时间。
褚国之不知为何,感到两眼一阵按耐不住的酸楚,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下来,他走到窗台边,将窗户打开,窗户上的窗拴红漆依旧红艳,坐在窗台上望去,窗外一片寂静,没有什么也看不出什么,而槐树已经长得非常高大。
遥想。
在褚国之出生第二年,御弓岛出了件大事,不久之后,父亲突然对母亲提出了休婚,于是只比他大八岁的姐姐便随着母亲一同搬到了褚氏庄园,只剩下自己留在父亲身边。
分家之后没过两年便收到了母亲在褚氏庄园去世的消息,而这偌大的褚氏庄园继承人便成了他姐姐,那时候褚国之刚刚明白了事情,他向父亲提出每年去一趟褚氏庄园的要求,父亲同意了。
之后所有关于母亲的映像,他都能从姐姐那里得知,而所缺失的母爱,幸运的被他姐姐无私的弥补着。
……
任叔博蹒跚走到了对着床的一处,靠墙的桌子上立着一块灵牌,灵牌上写着“褚雄飞练如华之女褚华之之灵位”,灵位下面摆着香炉,香炉中还插着已经烧完的香支断骸。
任叔博从兜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完了之后,收了毛巾,将盘子中的青枣摆出来,又将茶盏中的热茶倒出,之后从灵柜一侧取出一直香点燃,插在了香炉中,接着叹了口气,又笑了笑,蹲了脚,坐在灵位前嘀咕道:“今日去乡里取货,没有及时给主人上贡品,不知主人是否已经饿了。”停了一下又道:“当年女家主方去世,我还以为是要将这褚氏庄园和我自己一同托付给主人,如今主人倒是将这褚氏庄园托付给了我,哎……”又停顿了下“好在小公子终于又来咱们庄园了,或许不久,老头子我走了,这庄园还能有人照顾。”
一边发呆许久的褚国之走了过来,对任叔博说道:“我替阿姐感谢任叔这十年如一日的看护庄园和她的遗物。”
任叔博道:“有什么好谢的,你们褚家带我不薄,主人待我更是敬如生父,我老头子这辈子哪来这么好的福分。如今主人已逝,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这老不死的下半余生去纪念她。”
说罢起了身,走到了屋中床头的一侧,从柜子里拿出一堆手工艺品摆在了床上。
褚国之一看,是一些用草枝编的小玩物,以及一件羊毛袄。
那年他才七岁,或许是阿姐在那年给他编的衣服,看起来精巧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