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何打算?”夫人没有多问。
叹息声太重,惊走了几尾贪食锦鲤。“我累了。”简简单单三个字从魏将军口中说出,却是压弯了他的脊梁。
他猜的不错的话,一道圣旨很快就会下来,朝中关系越来越是复杂,扶太子上位,他们从中获取的利益,只会更甚。可怜了这些中立者,放在哪儿都会成为绊脚石。
背后,夫人也是一脸忧心,虽不懂朝堂,但夫君归来时的满身疲惫,已足够能说明问题。
果然,宫中大监步伐匆匆地走了进来,家丁随着魏庆延齐声跪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番官话过后,说起了宁州匪患,可匪患哪里动用得了三万兵马。
魏庆延接旨,分外觉得沉重。“没什么事,咱家就回去复命了。”大监倒也是客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痛惜。“公公慢走。”魏庆延起身。
夫人上前搀扶,拍了拍魏庆延手背,表示宽慰。四目相对,魏庆延开口“等此事作罢,我辞官可好?”
“都大半辈子了,有什么好不好的。”妇人倒是很看得开,整了整魏将军微斜的衣袍。做了决定,魏庆延总算是轻松了一些,朝着一旁家丁说道“让少泽前来见我。”
妇人多嘴说了一句“少泽的事,你真不打算告诉他?”,魏庆延眼中多了些无奈“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最好。”
不久,魏少泽前来,颔首行礼“父帅。”,“前几日我捉回漭沧狱的那个老者你还记得?”魏庆延问道。
“记得。”魏少泽没有多嘴。
“去,杀了他。”魏庆延下令。
魏少泽先是一愣,然后果断转身。“三子皆苦,少泽也不例外吗?”妇人惆怅道。“少年向来不知天高地厚,放眼处,皆自负才高八斗,不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魏庆延忆起年少。
“是啊,谦和狂妄,骄傲坦然。只是我不明白,为何等到现在。”妇人有一丝不解。“过早的峥嵘,难免会引来忌惮。”魏庆延目光深远,当真以为他不明白?
天渐暮色霞,魏庆延背对着书案,画架上静放着那卷圣旨。魏少泽推门而入,两手空荡荡的,落寞之色立于颜表。
“败了?”魏庆延淡淡开口。魏少泽沉默,不愿开口。“说说吧,怎么败的?”魏庆延继续问道。
魏少泽回想,漭沧狱最底层,那个精神烁奕的老者,明明双手双脚被缚,却依旧那样的坦然,一剑挥下,他却犹豫了,只要这一剑斩下,老者便会血溅当场,可那时,他却连剑也拿不稳了,生平第一次想着要逃。
“他在等着这一剑。”魏少泽心中余悸。“你不也是在等这一剑。”魏庆延回头。魏少泽摇了摇头“他在等这一剑,帮他脱离禁锢,一旦失去枷锁的束缚,他的筋肉便会立刻化刀,那时候,死的就是我。”
魏庆延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可这是你唯一一次杀他的机会。”,魏少泽彻底泄了气“杀不了。”
“这与你最初接到命令,想的可是一样?”魏庆延继续发问。魏少泽却再也答不上来。
一声叹息,“再给你一次机会,桌上是最新一道圣旨。”魏庆延重新回过身,背对着他“看了,就不能置身事外。”
犹豫了,之前魏庆延让他杀谁他便杀谁,对他而言,疆场不过是奋力拼杀,将军一令,将士一命。可现在,为将梦近在眼前,却又成了他不喜欢的样子。
伸手,却异常艰难地拿起那卷圣旨。“还有几日时间,我会推举你为先锋,以后,以军功说话。”魏庆延没留的任何情面。
宫门口的四驾马车,四皇子郁谵知也要走了,三皇子前来相送。“走了,有空再向你讨教‘宫中拳脚’。”四皇子打趣道。“慢走不送。”天色并不寒冷,三皇子却依旧抄着手。
四皇子洒脱一笑“从未见你客套过,也罢,最后求你件事。”,三皇子郁清河的疑惑是装的“何事?”
“军中打点,再借些银两。”四皇子的厚颜无耻,倒和郁清河学了个十成十。
三皇子甩袖转身“不借。”,“区区百两也不借?”四皇子朝他大喊。“不借!”郁清河加快了脚步。
目送着三皇子离开,背后侍从上前几步“太后将你的大煌狮鹫还回来了。”,回身,几个侍卫推着木辇走来,黑布遮掩,不时传出几分冲撞。
兴致使然,待木辇走近,四皇子下令“把笼子打开。”,众人迟疑,一时间愣在原处。
“我说,把笼子打开。”四皇子轻笑,提高几分腔调。众人这才慌忙扯下黑布,颤抖的手将笼门打开。狮鹫立刻冲撞出来,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四皇子飞身上前,跨上狮鹫背部,扯着狮鹫脖颈上的雪白翎羽,狮鹫扇翅,一飞冲天。许久才传来四皇子豪气的声音“你们率先出城,待我降服这珍奇异兽。”
此刻,四皇子的身影只剩下拳头大小,狮鹫的身影在这时抖了又抖,向下跌去数丈,才重新稳住神态,都忘了,皇城中还有护城阵法。
虚惊一场,众人驾车出城,奔九部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