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姜砺只是轻轻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语,“我还不知道你吗?”
他淡看了一眼一旁已是不敢说话的儿子:“送小延回去之后,再去天心阁等着我。”
“是。”姜程不敢怠慢,赶忙点头应下,他捎带幽怨的目光扫了一眼风延,令后者有些尴尬。
姜砺转过身去,望了一眼远处山峰上缭绕盘旋的黑云,“难道你们不准备给我个解释吗?”
“还是说……”他头颅微微前倾,颔下的长髯在风中徐徐滴落着雨水,“没有想好理由?”
他口中的话让面前不敢吱声的二人目光狠狠颤了颤。
“大师伯……”风延低着脑袋,当机立断地向着姜砺认错道:“我错了。”
他身后的姜程的面容在此时微微抽搐了一下,显然是感慨于少年的速度与果决。
“错了?何错之有啊?”姜砺闻言淡淡一笑,依旧刚冷威重的面容上毫无波澜,亦是看不出是喜是怒。
“小延……小延错在不该私自行事。”风延低着头,略做思虑便张口答道,充盈着乖巧与无辜的小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小延……小延不该什么都不告诉您……”
“师伯……您歇歇气吧。”风延可怜兮兮地说道。
此时,姜程在一旁已经看呆了。
“生气,师伯怎么会生气呢?”姜砺慢悠悠道,“你年岁长了,也会自己为自己做主了。师伯应该感觉高兴才是呢。”
“师伯……”风延鼓起勇气道,“您要想责骂小延的话,尽管就骂吧。”
他眼泪汪汪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姜砺抚着颔下的长须,“你不是已经和程儿约了三剑吗?”
“我觉得挺不错。”他淡声道,“若你真可以做到,那也是未尝不可。”
“师伯……您……您同意啦。”风延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震惊。
“就算不同意,师伯我还能说什么呢?”姜砺慢悠悠道。
“难道你真的觉得,靠你哥哥那点三脚猫功夫,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梵天禁地?”
“不说不代表不知。”姜砺蹙起了眉头,他转向默然不语的姜程。
“其实……其实是我……”风延连忙说道。
“行了,你就别给他打掩护了。”姜砺当即制止了。
说话间,他飞身而起,抛下最后一句话,身影转瞬消失在雨幕中。
“你和程儿快回天苍峰去!”
……
“为何生此大雨?”
绝巘之巅,姜砺注视着脚下翻动的厚重云层,乌黑的云层裂隙间隐约掠过白色的电光,刹那照亮了他们在漆黑中的冷峻面容。
翻腾的黑云浪海映在姜砺的瞳中,他沉声而问:“天道之力如此震颤,莫非是有天谕降临?”
白袍人摆摆手,他的眼中放出一缕凝重的光彩:“莫急,我正在联系钧天。”
“哦……”闭目片刻,他忽然蹙眉道。”钧天说,并未有天谕降临。”
“但钧天说。”白袍人的目中逐渐附着了隐晦的暗芒,“他感受到了……天眷龙气的临近。”
姜砺心头剧颤:“天眷龙气……”
“是。”白袍人的声音轻渺的就像身侧掠过的流风,他目中的暗芒愈发强盛,“是生自大武国的……天眷龙气。”
“’大典’将要开始了,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他。”
他们仰视着天穹上愈发浓重的黑云,打在窗栏上的雨滴不知在何时变得沉重无比,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引得整座楼阁似是在缓缓飘摇。
他眉关隐隐锁紧,有着些许疑惑:“既然并非天谕降临,这场雷暴……”
……
雨越下越大。
整个天穹都好似碎裂了一般,无比疯狂的倾泄着雨水洪流。
山麓下的古城笼罩在雨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的朦胧神秘。
立在圣峰之巅的大殿拔于云霄,始终保持悄寂无声,
若能自巅顶下望,自可看到山腰上覆没万里色黑云。
殿外的神湖中光影变换,倒影着古树的枝杈,始终没有翻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幽静暗沉,寂若深渊的湖水中,古树那无数盘根错节的庞大根系四处蔓爬延伸着,那粗壮的树根足可环数十人之巨,将湖底的空间占据了大半。
树根犹如虬龙般交错纵横,连结盘合,通向湖水深处,直至最后扎入湖底的厚实淤泥中。
而在树根的庞大错隙间,隐约露出了一个邃暗漆黑的地洞,地洞之中开辟着一条向下延展的环状甬道,其中倾泻着宛如瀑布般的暗流。
暗流直坠数十米,尽数倒入了一间狭小的地宫中。
这里是圣峰的内部。
在地宫的中央,立着一道诡异的黑影,他正发出着低低的笑声,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面前一道直插穹顶,贯穿宫宇的紫红神芒。
那是一座镂空的,小巧的方形铜鼎,它通体闪耀流转着绯红若血的璨芒焰光,释放着浩世神威的古老鼎身上蔓爬着无数暗红的幽紫纹路,
凸起的外表上,瑰丽的花纹间隐约盘踞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赤龙。
周遭万灵皆镇的沉重威压,尽数来自于龙瞳的所在!
覆下的沉重威凌死死压在地宫的每一寸角落中。这里每一丝空气,每一缕水流皆牢牢地钉在原地,没有出现丝毫流动的迹象。
此时,铜鼎的内部,幽红的火焰燃烧了起来,炽烈与寒冷一同释放着混乱的风暴,火焰之中,隐隐幻化出一道虚幻的兽影。
“苏醒吧……”黑影注视着愈发清晰的影子,弯下了腰,发出着可怕的、狂妄的、歇斯底里的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