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凡道：“成，不过，现在要姑娘多多照顾我们了。”</p>
金萍道：“我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丫头，侍候两位是应该的，照顾两字却不敢当，两位有什么事，只管请吩咐，婢子能办的，决不推辞。”</p>
颜凡道：“武家堡中的人，是不是大部都和我们一样，在头上开了一刀？”</p>
金萍道：“不多。”</p>
颜凡道：“我们被开刀时，姑娘是否看到了？”</p>
金萍摇摇头，笑道：“两位在一间密室中开刀，除了堡主之外，只有两个动手的人在场，别人不能进去，不过，两位出来之后，一切都由小婢看顾了。”</p>
颜凡道：“你瞧到我们的伤口了？”</p>
金萍道；“小婢替两位换药，自然是瞧到了。”</p>
帙成刚道：“伤口不大？”</p>
金萍道：“不大，而且，两位用的是最好的金疮药，现在只怕已经长好了。”</p>
颜凡道：“唉！听说我们脑袋里放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放的什么？”</p>
金萍道：“这个小婢没有见到。”</p>
颜凡道：“奇怪的是我们全无感觉，如是在脑袋中放了一点东西，要人又全无感觉，只怕是办不到吧？”</p>
金萍沉吟了一阵，缓缓说道；“两位不耻下问，小婢斗胆直言了。”</p>
颜凡道：“姑娘只管说。”</p>
金萍正容道：“两位既然开了一刀，就应该相信，脑袋里放的有东西，你如若自己怀疑，形诸于外，会不会使别人怀疑呢？”</p>
颜凡笑一笑，道：“别人怀疑了，又怎么样了？”</p>
金萍笑一笑，道：“譬如说堡主怀疑了，他可以再给两位开一刀啊！”</p>
颜凡听得一怔，突然背脊起了一股寒意。</p>
颜凡低声道：“姑娘，请教，姑娘在堡里好久了？”</p>
金萍道：“五年啦，也许更久一些。”</p>
颜凡道：“姑娘，在下想……想……”</p>
金萍道：“想什么？”</p>
颜凡道：“在下想请姑娘帮一次忙。”</p>
金萍笑一笑道：“帮忙，我能帮得了吗？有一件事，希望两位记住，我在武家堡，只是一个丫头身份，只怕无法帮诸位的大忙。”</p>
颜凡道：“我们已经是武家堡中的人了，但我们外面还有很多未完的事，希望姑娘能帮我们一个忙，指示在下一条去路，我们去去就来。”</p>
金萍呆了一呆，道：“你是说，要我放你们出去一趟？”</p>
颜凡道：“是的，不过，姑娘放心，我们办完了事，立刻就回来。”</p>
金萍道：“果然是一个很大的难题……”</p>
颜凡接道：“如果你姑娘肯帮忙，在下愿意留此作为人质。”</p>
金萍沉吟了一声，道：“你们日后在武家堡中，定然会有极高的地位，为日后想一想，小婢倒应该卖两位一点交情。”</p>
颜凡道：“姑娘方便，在下决不敢忘，日后定当回报。”</p>
金萍目光转到颜凡的身上，道：“你自愿留这里？”</p>
颜凡道：“不错。”</p>
金萍道：“好吧！我拼冒生命之险，图个日后富贵，帮你们一次忙，但你不能害我。”</p>
颜凡道：“姑娘放心，天亮之前，在下定然赶回来。”</p>
金萍道：“这地方，庭院重重，门户万端，你离去时固然难走，回来时，只怕更难找到这地方。”</p>
颜凡道：“这个确然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姑娘肯帮忙，何不帮到底呢？”</p>
金萍道：“好吧，送佛就送上西天，我送你出去，再接你回来，不过，这中间的时间，至多有两个时辰，你能够办完事情吗？”</p>
颜凡道：“应该够了。”</p>
金萍笑一笑，道：“这种事一旦被堡主知晓，小婢固是性命难保，两位也一样要被活活处死，我可以帮忙，但两位要听我的安排。”</p>
颜凡道：“一切唯姑娘之命就是。”</p>
金萍道：“铁爷请掩上门窗，点起灯光，坐在房中，打坐、假寐均可，约二更之后，再熄去灯火。”</p>
颜凡道：“好！还有什么？”</p>
金萍道：“如若铁爷听到了什么声响，一定要出言喝问什么人？但却千万不可出来查看。”</p>
颜凡点点头，道：“可以。”</p>
金萍道：“伍爷，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咱们再走。”</p>
颜凡道：“在下悉听姑娘安排。”</p>
金萍带他到一处小室之中，换了衣服，才带着他穿越了几重花树庭院。</p>
她走的都是捷径，颜凡的感觉之中，这些路，都十分隐秘。</p>
金萍神情很严肃，人也走得很快，不大工夫，到了一座圆门前面，打开了圆门，金萍低声对颜凡道：“详细的记熟地形，千万不要跑错了地方，夜里四更时分，我在这里等你。”</p>
颜凡怔了一怔，道：“金萍姑娘，你对我这么好？”</p>
金萍道：“我像押宝一样，希望这一次押中了，以后小婢的日子就好过了！”</p>
颜凡微微一怔，道：“姑娘，这话很难叫人相信啊！”</p>
金萍道：“为什么？”</p>
颜凡道：“姑娘的武功，决不在我等之下。”</p>
金萍道：“伍爷，有很多事，光靠武功，也解决不了问题。”</p>
颜凡哦了一声，道：“姑娘说得是！”</p>
金萍笑了笑，道：“你现在这身衣服，是内府中堡丁的衣服，只要帽子拉低一些，掩住头上的纱布，别要人看到，小心些，很容易通过重要的关卡。”</p>
颜凡道：“谢谢姑娘指点。”</p>
金萍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伍爷千万记住。”</p>
这时，颜凡已对金萍生出很大的敬重之心，急急说道：“金姑娘什么指教？”</p>
金萍道：“如是有人问你什么，你就说奉内府总管遣差。”</p>
颜凡啊了一声，还未说出感谢之言，金萍已抢先说道：“快些走吧！”掩上了木门。</p>
颜凡抬头看去，只见夜色朦胧，不见人影。</p>
这地方，似乎是堡中极为冷僻的一个所在。</p>
颜凡运足目力，仔细看了四周的形势，默记于心。他心中明白，此时处境极为险恶，一步失错，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说不定还要拖累了颜凡和金萍。所以，举动之间，十分小心。</p>
转过了两个弯子，夜暗中人影一闪，两个劲装大汉，现身拦住了去路，低声问道：“什么人？”</p>
颜凡道：“在下内府堡丁，奉内府总管遣差。”</p>
两个劲装大汉看了颜凡的衣服一眼，笑道：“要出堡吗？”</p>
颜凡道：“不错，但我要四更之前赶回。”</p>
左首劲装大汉道：“在下替阁下带路。”</p>
颜凡生恐言多有失，哦了一声，未再接言。</p>
那劲装大汉，带着颜凡，由一条秘道穿过城墙。一艘制作很精巧的小船，隐藏在护城河旁的一个隐秘的洞穴之中。</p>
颜凡暗中用心默记下秘道形势，登上小舟，直驰对岸。岸上有人接应。</p>
这武家堡中一切的设施，都极为严密，没有一点空隙。如非金萍姑娘插手相助，单是离开武家堡，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p>
颜凡一口气，奔行出七八里路，未觉出有人跟踪，才从贴身处，取出来黄凤姑给他的锦囊。</p>
这些日子中，他一直极端小心的保管此物，除了一段晕迷的时间之外，随时都警觉着，不让此物遗失。</p>
这时天上阴云掩月，夜色幽暗，颜凡打开锦囊之后，运足了目力看去，但也只能瞧出上面写的有字，却无法瞧出写的什么？他没有带火折子，必须找一个有灯火的地方。</p>
这地方，就显出老江湖的不同，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身上大都带有火折子，以备不时之需。极目四顾，只见西北方，隐隐可见火光。</p>
颜凡没有选择，放腿向前奔走，他必须先看明上面写些什么？</p>
那是一座孤独的农舍，除了三间茅屋，只有一个牛栏。牛栏一侧的木柱上，挂着一盏油灯，大约是茅舍老农，刚刚加过夜料，忘记熄去了灯火。</p>
颜凡展开手中的白绢，定神望去，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很简单的记号，写着用此标志联络。</p>
这一着大出了颜凡的意料之外，但也不能不佩服黄凤姑的细心。</p>
这封锦囊，就算落入了别人的手中，也是无法得到什么。</p>
颜凡熟记了暗号标志，就用火烧去了白绢。以他目下的处境，自然已无法再和黄凤姑见面，只能在途中，留下暗记，表示他已陷入了武家堡。</p>
但转念又想到黄凤姑只怕很难找到这些标记，她会在客栈要道上找，决不会跑到这等荒野的地方来。</p>
他原想黄凤姑会留下会面的地方，今夜见她一面，说明内情后，再赶回去，他不能拖累了颜凡和金萍。现在，他犹豫了，不知道该留在外面，会晤黄凤姑，还是应该按时限回武家堡去？</p>
正觉进退两难间，突然一声轻轻的叹息，传了过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卓立在身后四五尺处。</p>
这人来的无声无息，颜凡竟然不知何时已有人到了身后。</p>
那人长的很英俊，但神态却很轻松，笑一笑，道：“阁下可是姓伍吧！”</p>
颜凡心头一震，道：“不错，你朋友是……”</p>
青衫少年潇洒一笑道：“咱们见过一面，伍兄记不起了。”</p>
颜凡记起来了，这青衫人正是那日在酒楼上戏耍武家堡丁的青衣少年。定定神，颜凡拱手说道：“朋友，贵姓？”</p>
青衫人道：“兄弟白天平，家父白玉山……”</p>
颜凡啊了一声，道：“白兄，在下颜凡，巧得很啊！在这里竟然会碰到白兄。”</p>
白天平道：“这不是巧合，是家父苦心的安排。”</p>
颜凡道：“是的，天下事不可能这么巧，这盏灯是……”</p>
白天平接道：“故意的点起来，希望能引导伍兄到此。”</p>
颜凡怔了一怔，道：“白兄，你怎么知道在下今日会离开武家堡。”</p>
白天平道：“这地方，不是谈话所在，咱们到屋里谈吧！家父还在等候伍兄。”</p>
颜凡道：“白老前辈也来了？”</p>
白天平举手一挥，一股劲气涌了过去，熊熊的灯火，应手而熄。</p>
颜凡低声道：“白兄，令尊现在何处？”</p>
白天平道：“就在这茅舍之中。”</p>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那茅舍木门，已然大开。灯光由洞开的门口透出来。</p>
白天平道：“兄弟带路。”转身行入茅舍。</p>
颜凡紧随身后面入。室中坐着很多人，白玉山外，还有黄凤姑母女也赫然在座。白天平顺手掩了房门。</p>
颜凡这才发觉窗内，门后，都挂着很厚的黑色垂帘，纵然室中灯火辉煌，灯光也不致外泄出去。</p>
黄凤姑第一个站起身子，裣衽一礼，道：“伍兄，辛苦了。”</p>
颜凡一抱拳，道：“姑娘几时到了此地？”</p>
黄凤姑道：“到了两天，如非白叔叔和天平兄弟，小妹只怕也早巳陷身武家堡了。”</p>
颜凡转身对白玉山一抱拳，道：“老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p>
白玉山微微一笑，道：“伍老弟你先坐下，咱们慢慢的谈。”</p>
颜凡一欠身坐了下去。</p>
白玉山道：“在下自从误伤了义兄之后，发誓今生一世，不再摸剑，也不和人动手，但只有一件例外，那就是和我义兄有关之事，需要我白玉山时，在下就重入江湖，所以，当两位和我贤侄女约定来鲁西武家堡时，在下也暗中追随到此，以便略效微劳……”目光一掠那青衣少年，接道：“适时，犬子刚好赶回，知晓内情，和在下同行来此。”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天平，以后如何？你说给这位伍兄听听。”</p>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在下奉父命，尾随两位，咱们在酒楼上会过一面。”</p>
颜凡道：“是的，白兄戏耍武家堡爪牙，在下记忆甚详。”</p>
白天平道：“区区暗中见两位被那笑里藏刀的张总管，带往武家堡，也决心混入堡中，暗查一下内情……”</p>
颜凡道：“武家堡防护森严。”</p>
白天平道：“不错，武家堡防护森严，在下运气不错，总算还未被发觉，而且，也暗中得知了他们准备伏击伯母和凤姐姐的事，因此，来不及救两位出堡，就退了出来，禀告家父……”</p>
黄凤姑道：“如若不是白叔父和白兄适时传警，我们母女，必然要陷于对方的阴谋之中。”</p>
白天平笑道：“凤姑娘武功高强，就算陷入了他们的埋伏，也不难破围而出，但如此一来，就泄露了咱们的行踪。”</p>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他们布置得很严密，埋伏的人手很多，如若我们母女真的陷入埋伏，必得有一番苦战。”</p>
白玉山道：“贤侄女，我们父子，都是抱着赎罪心情而来，这等效劳，算得什么？”</p>
那一直很少开口的黄夫人，突然说道：“玉山，如若黄七不是杀死先夫的凶手……”</p>
白玉山欠欠身，接道：“嫂夫人放心，如若黄七不是凶手，小弟一定是凶手了。”</p>
黄凤姑道：“娘！咱们谈正事吧！”</p>
白天平俊秀的脸上，泛现出一股奇怪的神情，望了黄夫人一眼，默然不语。</p>
颜凡接道：“老前辈，那武家堡中，组织庞大，充满着诡异……”一面脱下了头上的毡帽。接道：“在下被他们在头上开了一刀。”</p>
黄夫人奇道：“开了一刀？”</p>
颜凡道：“不错，据张总管和那堡主说在我们脑袋中，放了一件东西。”</p>
任是那黄夫人、白玉山见多识广，也不禁听得一呆，道：“在脑袋里放一件东西？那怎么可能的？”</p>
颜凡笑一笑，道：“但这是事实，我们确被人在脑袋中放了东西，诸位不信，可以仔细的看看。”解开头上的纱布。</p>
黄凤姑取过案上的烛火，低头看去。白玉山、黄夫人，全都探首张望。果然发现了颜凡的玉枕骨下，有一个半寸长短的伤口。但伤口已经结疤，快要完全复元。</p>
黄凤姑长长吁一口气，道：“伍兄，如若真在脑袋里放一件东西，不论那东西多么细小，感受上定很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