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这么强大的魔法,为什么不早点用出来!那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牺牲了!……该死的,我们打的这场战争到底算什么?给他成为英雄做个铺垫?”
“注意你的口气!人家肯定也有难言之隐,你以为这样的魔法是随便释放的吗?肯定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眼看着神躯被不知名的魔法不断蚕食,那些半融化状态的红袍祭祀也陷入到惊恐当中,手足无措。
说到底,它们只是临时构建出了神灵的模样,与真正的“穆格人之神”尚且有段距离。
此刻的提比斯,毫无疑问达到了神级魔法使的高度,与历史上那些将魔法修行至极致的传奇一般,已经触及到了世界本源的规则。
到了这个地步,魔法已经是其次,真正的核心力量来自于个人对世界的认知,以其独特的世界观对规则力量加以应用。
凡人活在水上,魔法使们身处浅海,而神级的魔法使……它们已经深入到地幔层,能够以超自然的目光观察世界一丝半缕的真实!
伪神如何能与规则对抗?
两者之间不过一线之隔,但这一线,却是无论如何都跨越不过去的鸿沟,登天的一步!
“嗯?”
突然,提比斯身体一僵,浑身魔力陡然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近乎暴走。
发生了什么?
视野一片黑暗……
无边无际的墨。
在这无尽昏黑的正中,一条光明的道路屈折蜿蜒向前,如银蛇舞,如星倒挂。
看着这条路,提比斯感受到难言的震惊。
这到底是给谁走的路啊?
为什么会如此曲折……难道我也要走这样的路吗?
它通向何方?
思及此处,视野再度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道路的尽头,那盛大而曲折的光明断了一截,往前什么都没有。
在那尽头,凌空悬浮着一个人类的头颅,面容枯瘦衰老,唯独双眼中包含着充沛的精力与激情。
老人长长的舌头卷着一杆笔,笔端沾满墨汁,正在虚无黑暗中书写光明。
奇妙的是,提比斯对他一点都不感到陌生,甚至有种熟悉感。
……我在哪见过他?
“你当然没见过我,白痴。”
老人冷哼一声,吐掉嘴里的毛笔,转头看向眼镜青年。
森冷目光,老人的眸子似乎有着某种洞彻人心的力量,站在他面前的提比斯感觉自己心中毫无秘密可言,一切都被彻底看穿了。
“哼哼哼……”
老人头颅突然发出了怪异的笑声。
“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我……”
“你没有走过我们走过的路,不知道伤痛为何物,不知真实为何物,但是你仍旧被送到了这里,出现在我旁边。”
“看看你的脚下吧!”
提比斯怔了怔,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等他看清楚脚下的东西时,身体下意识地一抖。
那是一只动物的头颅。
貘?
貘的嘴唇顶在他脚下,它目光无声,脖子奇长无比,一直延伸到遥远的下方。
提比斯近乎本能的知道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那就是,在遥远无比的。
之后,还有无数的人在等待徘徊,无措彷徨。
“魔法是对世界的解释,唯有吃紧苦头,历遍艰险,才有可能抵达真理——不,是有资格亲吻真理的脚背。”
“而你,并没有经历那样的过程,只是被暴力送到了与我相同的高度,客观来说,你并不是真正的魔法使,仅仅只是傀儡罢了。”
“规则要你行事,拿你当作在现世意志的延伸,等到它不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也会弃你而去。”
“……你想说什么?”
提比斯眨了眨眼睛,心中的震撼稍稍平复。
他已经大概猜到了眼前这位老人的身份。
说起来,他还可以算是自己的先祖,两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这种联系渺远却又明晰,即使隔着时空和生死也能感觉到。
不会错的……
“卡罗·路德维奇阁下,尊敬的神之魔法使,您会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想和我废话吧?”
“请告诉我,您的目的。”
“目的?”
老人眉头一皱,随后像是失去了全部兴趣了一般往后一靠,双眼眯起,不再看提比斯。
“愚蠢……愚蠢,真是愚不可及,像你这样的智力残障者怎么会站在与我一样的地方,相比之下,那个域外来的小鬼还要有趣得多,你根本不配继承路德维奇的姓氏!”
提比斯没有接话,他只是低下头,静静聆听。
对方是他的先祖,同时也是伟大的魔法先驱,在他眼中,估计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是白痴一样的存在,根本不可理喻。
夏虫不可语冰。
鲲鹏在云之上,如何能看清地上渺小的人?同理,人也是看不见那大鱼的,两者几乎无法交流。
本质上,提比斯也只是个凡人。
他还在地上。
“你难道看不到吗?喂,你真的是白痴吗?又或者是瞎子?”
“放弃你的理性思考!放弃你的功利目的论!那种东西不过是狗屎,你非要天天吃屎才能过活?”
“抬起头……然后告诉我,你在这条路的尽头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