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上看,作为豫州新晋花魁,自花魁大赛结束后,她所在的沉香苑已完全可以用宾客盈门来形容,这一个多月下来,除了少数几天之外,她几乎都没停歇过。
一开始,她还为此开心了几天,但新鲜感过后,她便觉得无趣了。
无趣地见着那些自命不凡的所谓才俊或富绅。
无趣地重复着唱着那些快被她唱烂了的曲子。
无趣地过着日复一日,没有任何改变,也没有任何激情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现如今,她即将南下了,去到更为繁华的江南,最终抵达大夏国的都城会宁,但她可以预见的是,她要过的日子并不会有两样,唯一在变的,就只有那些慕名而来的面孔。
“窍窍,你怎么啦?不开心吗?”
见到她愁眉不展的样子,颜月月收敛起了自己的心情,关心地问了起来。
苏窍窍却是问道:“颜妈妈,你说……当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颜月月楞了一下。
她顿时就明白了苏窍窍的心思。
作为曾经的花魁,现在的教习嬷嬷,苏窍窍现在经历过的,她也曾经历过,因此她知道,苏窍窍这是迷茫了。
其实做伶人的经历就是这样子的,数年的苦练,期待的就是一朝成名,可真正成名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无尽的彷徨,因为你很快就会发现,那种迎来送往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让你永远也看不到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你要么就是麻醉自己,慢慢习惯,要么就是放纵自己,慢慢变得面目全非,要么就是苦苦的煎熬,一直熬到年老色衰。
她自己就是慢慢熬过来的那个,从十六岁一直熬到二十七八岁,逐渐没什么人气了,醉香楼才看在她曾经花魁的份上,允许她退了下来,当了教习嬷嬷。
一想起过往的经历,她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但她还是安抚道:“其实也没啥,等你慢慢习惯了自然也就好了。”
苏窍窍却是没有再吱声,又扭头看向了船窗外。
这让颜月月又忍不住隐隐担心了起来。
在过去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她已经发现,苏窍窍跟年轻时候的她其实很像很像,一样的才色俱佳,但也一样的孤傲,既不愿意麻醉,也不愿意放纵自己。
就好比说现在的苏窍窍,生得是杏眼柳眉,冰肌玉肤,且作为豫州花魁大赛的花魁,自然是有大把才子富绅慕名而来,醉心于她,愿意在她身上砸重金。
可苏窍窍的眼界却是甚高,凡入她妆阁的宾客,诗酒唱和可以,灭烛留髡却是万万不可能,给再多的银子她也不干。
若是醉香楼的鸨儿劝她,让她趁年轻多赚点银子,她要么就冷言相对,要么就以死相逼,弄得鸨儿都拿她没法子,只好由她。
对此,颜月月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自打花魁大赛结束之后,她的任务就已经基本完成了,关于苏窍窍的去留,已基本由不得她。
唉,她这是太高了啊!
还没出道,就遇上了一个才情惊天下的三绝公子,那些普通的凡夫俗子,又哪里还入得了她的法眼?
一声叹息之后,颜月月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已远在会宁的小冤家。
她自己对他同样也是念念不忘。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很快就又能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