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之,你对魏晋之后的天下大势怎么看?”
他又一次问出了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
这是可以理解的。
从身份上来说,他已算得上是朝中重臣,并且又颇受当今圣上器重,负有匡救时弊、整肃政风、破世家把持朝政之局的重任,因此此时的他,已隐隐负有胸怀天下之志,只是这个局该如何来破,他却暂时没有明确的思路,于是干脆想拉着郑经来一起探讨一番。
只不过这一话题对郑经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一点,因此他立即笑着回道:“卢大人,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一无心仕途之人,又岂会去关心天下大势?”
他本能地选择了回避。
没办法,现在他面对的,一位是王爷,一位是朝中重臣,对于这样的敏感话题,他不可能像面对诸糅真人那样,来一个实话实说。
卢勋却说道:“不,浪之你太谦逊了,我可是刚读过你的那本三字经,里面有一句:‘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
“单凭这一句,我就知道,你必定熟知历史,也深谙天下兴衰之道,因此还请不惜赐教。”
他立即拿出证据来揭破了郑经的谎言。
而德王爷也插嘴道:“是啊,浪之,随便说说吧,我听蒨武说,你给他讲起古今史时,讲得条条是道,通俗易懂,现在你又何必藏私呢?”
煽风点火的也来了。
德王爷虽然已经跟郑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对于郑经的论道水准之高,他还只是从德王妃嘴里听说过,还没机会亲自见识过,因此自然不会错过这一机会。
这下可是让郑经犯难了。
他原本是想回避这一敏感话题的,可现在卢勋拿出了真凭实据来揭穿他,而德王爷又在一边煽风点火,这让他还怎么逃避?
其实这话题也不是一点都不能讲。
早在上次跟诸糅真人论道时,就已经探讨过这一话题,当时他提出了人之道四大祸患,第一祸为君权天授,第二祸为世家,第三祸为儒家,第四祸为阶层固化。
其实这四大祸,就是针对当前的天下大势来提的,因此现在适当调整一下,把最为敏感的君权天授去掉,其它的也不是不能谈,顶多是观点尖锐一点,容易给自己惹来麻烦而已。
他立即就问道:“真要我说?”
卢勋:“当然。”
德王爷:“必须说,不说不行。”
“那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什么条件?”
“我接下来所说的,你们听了后必须烂肚子里,等出了这书房,谁也不许提,否则的话,我跟你们绝交。”
郑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要知道,接下来他要提的观点里,可是会涉及到世家以及儒家,这种观点一旦被传出去,那他就会同时成为世家和儒家的公敌,会给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卢勋和德王爷听了却是眼神一亮,几乎异口同声地回道:“好!”
很显然,在他们看来,郑经越是这么慎重其事地提要求,就说明接下来的观点越独特越尖锐,也就越有价值。
因此,哪怕是面对郑经的绝交威胁,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眼巴巴地看向了郑经。
“依我看啊,这天下没救了,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程度。”
郑经的嘴里却轻轻蹦出了这么一句。
顿时,卢勋和德王爷都一起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