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无心于仕途,那郑氏再家大势大,对我又有何意义?再说,以我的本事,我又用不着再贪图郑氏那点家底。”
郑经又拽拽地补充了一句。
立即就听得卢勋相当的无语。
是啊,假如他真无心仕途,那又哪里还用得着荥阳郑氏的扶持?而若是论赚银子的本事,恐怕连荥阳郑氏都妒忌吧?
只不过,你能不能稍稍谦虚一点啊?
他忍不住哑然一笑,冲着德王爷说:“伯容,如此看来,我还是小瞧浪之之志了。”
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这也意味着,他对郑经的考验已经结束,已不再担心郑经会屁股往世家那边歪的问题。
既然考验已经结束,那就可以论论道了,早在上次在虹县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曾为郑经来去匆忙,不能与他彻夜长谈颇感遗憾,那这一次,他就要补上这一遗憾了。
论什么?
当然是论他最为关心的话题:时弊。
自魏晋以来,在长达三百多年的时间里,整个天下是四分五裂,每一个朝代,延续时间都不会超过一百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但具体的原因是什么?
答案其实也是现成的。
一是西晋八王之乱后的游牧民族的内迁,汉民族的割据及小数民族的崛起,导致了长达上百年的战乱和融合,尤其是西边和北朝那边,在过去的数百年时间里,战火似乎从未停息过。
而南朝这边,虽然不存在较为严重的民族碰撞和融合问题,但却是面临另一问题,那就是寒门和世家大族的碰撞,以及新兴势力和传统势力的碰撞,同样导致政权不断更迭。
这两大原因,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包括当今圣上。
也包括卢勋。
而现在,他就想跟郑经探讨一下这个问题,看看能否从这位未来的大儒嘴里,找到问题的有限解决办法。
“浪之,那你能否再说说,你为何无心仕途?若是按照儒家的主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像你这样的有识之士,不理应为朝廷效力,为天下人着想才对吗?”
他立即又顺着原来的话题问道。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挖坑,而是直接用儒家主张来框郑经。
《大学》开篇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这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主张的来源。
这也是能把儒家读书人框得死死的一条,哪怕像郑玄那样的大儒,一旦面对朝廷的招揽,也只能以称病守孝等为借口婉拒,而不能直接说:我无心仕途。
因此在卢勋看来,既然郑经视郑玄为楷模,那就还是把自己当成儒家人,但却又没有守孝、身体有恙等借口,那就没理由不为朝廷效力才对。
在他看来,只有先把郑经给框住,那他接下来才有理由,让郑经从治国平天下的角度来帮他出谋划策。
郑经:“……”
这卢大人怎么这样啊?
我都自断前程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非得逼我来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