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续与霍呈走在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零星的几个早餐摊,也看不见几个人影。
程续的心沉了沉,连早市都是这般情形,永安县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府邸距离衙门不远,散步慢走一刻钟便到。
驻步站定,停在了衙门前。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昨天他上任时就草草的走了走大堂,三排立柱,后挂了副牌匾,上书“明镜高悬”。
一眼就能望见门内,衙役们已在各自的位置站好,等待着县令大人升堂。
程续却不急,拉着霍呈往稍远处的一棵垂柳下盘腿而坐。他望着大门,似是在等着什么。
果不其然,在他们坐定半刻,一团人群有些簇拥着的慢慢向县衙涌来。
仔细一看,外围清一色的武夫护卫,团团围护,隐约能看见一个男人走在中间。
人群走到了大门之前,慢慢形成拱卫之势,让中间的男人走出。
男人生中年像,高约六尺,浑身都带着股圆润劲,油头滑脸,衣帽服饰则上皆带着一个词儿,“珠光宝气”。
程续见过,自然识得这男人正是谋害他的黄仁贵,黄老爷。
“不知县令大人可否到来?”他走进衙门,面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向一旁的衙役询问。
“回,回黄老爷的话,县令大人尚,尚为登堂……”衙役见自己被他问话,身子颤了一颤,有些磕巴的回答。
“嗯,好好好,真好啊。”黄仁贵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堆积起来,让人看着,竟有些慈眉善目。
被问话的衙役答完就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黄仁贵。
“唉,诸位衙役兄弟,你们觉得,要是我坐在那个位置,会是怎么样的光景?”黄仁贵满面笑容,用手指了指堂内中间最里的那个座位,朝着四下的衙役问道,轻声细语,如谈家话。
“……”场下有些怔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又都怯怯的瞄了瞄满面春风的黄仁贵,内心挣扎不已。
全场哑然,没有人敢回这话。
黄仁贵身旁一个侍卫,瞥了瞥周遭,往前一步,勾起了嘴角,朝黄仁贵抱拳“老爷,属下以为……”
“本官觉得,黄老爷坐在那个位置上,有些不太适合。”一句声音从他们身后突兀响起,把侍卫到嘴的奉承话生生打断。
黄仁贵闻言眼神一凝,脸上浮现了一抹杀气,随着众人转过身来,一起朝后看去。
只见两个青年男子站在他们身后,其中一人右手揣着把白玉小尺,目光戏虐的望着他们,如看被耍弄逗趣的猴子。另一人则是站前半步,右手扶着剑柄,死死地盯着他们,似要随时出鞘。
气氛蓦的有些僵滞,如此状况,让在场的人都有些预料未及。
黄仁贵待看清了所立之人后,眼神底闪过一抹浓浓的惊异,又旋即被他掩饰而去。
“哎,还请程大人息怒,在下也只是对县令一职心驰神往,才会出此谬言,得罪得罪。”见程续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黄仁贵竟破天荒的有些发毛,露出尴尬的面色,打破了僵局,向程续拱手赔罪。
“黄老爷这是哪里的话,本官只是说说真实看法,并未动怒啊,还请黄老爷别如此大惊小怪,免得看上去像做了些亏心的事一样。”程续笑呵呵的往前走,声音有些轻佻。
抬手挥退了意欲上前拦人的侍卫,黄仁贵笑着应道:“是是是,程大人说的对,是在下大惊小怪了。那么您先升堂,在下就先退下了,有功夫我一定备上一桌好菜,为程大人接风洗尘。”
说完,黄仁贵便招了招侍卫,待他们将自己围起,朝程续拱了拱手,带人离开。
程续笑着送人,目光跟完了最后一个侍卫的身影。
霍呈在他们走完,低声向程序说:“公子,那些侍卫不足为虑,三息之间,我便可斩杀殆尽。”
程续点了点头,说道:“凭你的功力,就是去取郡守的人头也是足够,不过不着急,先让公子我看看这永安县的真实面目,再做定夺。”
说完,程续走进堂内,环视四下的衙役,高声开口。
“诸位同僚,昨天你们已经认识过我,我也不再多做介绍,我只说一句话,不管从前如何,如今我来了,这永安县的青天便有了,这永安县的公正便有了。”
如程续的预料一样,他此番话语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衙役们在听完他的讲话,只是捧场般的鼓掌叫好,眼神都是一番死气,没什么精神。
程续没有再多说什么,大步向前,坐上了他的位置,霍呈立身居左,护卫在侧。
“捕头是哪位,上前见我。”程续开口,话语中带着些威严。
一个中年男人上前,拱手致礼。
“回大人,属下是永安县衙门捕头,王贺。”男人声音不卑不亢,举目看着程续,眼神带着些浑浊,却与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样。
“好,王贺,王捕头,本官问你,最近可有鸡鸣狗盗之事发生,如今还剩多少案子未结?”望着王贺,程续开始尽量摆的专业一些。
“回大人,永安县已有一月未发生任何案件,如今也未有案子亟待解决。”王贺回答道。
???
程续有些懵然,这与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啊,照永安县这德性,不应该是治安混乱,案件满天吗。
“王捕头莫要与本官开玩笑,有多少案件尽管上报,我不会与你们计较。”程续沉声,他感觉这个王捕头在耍他。
“回大人,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并未与大人开玩笑,永安县确是如此。”王贺依旧不卑不亢,稳声应答。
这,这,这,那我这还升个寂寞的堂。虽说这是好事,但不知道怎么的程续就是想骂人。
“哎,让我进去,我要报官,我要报官……”突然,外面一阵嘈杂,有人被拦在了衙门外边。
“何人在外喧哗,还不快快请……唤进来!”听到隐约的词汇,程序有些激动,急忙让衙役,把人放了进来。
只见三个男人走进来,其中两个不断地对骂着,声音顶住了衙门的屋顶,吵得人心烦意乱,另一个男人在后面吊着,低着头,慢慢的往里进。
“啪!”程续用量天尺一拍桌面,惊住了吵闹的两人。
“衙门之内不得争吵,堂下何人,你们谁要报官?”程续兴趣盎然的朝下问着。
其中一个男人走出,“回大人,草民王顺子,就是草民要报官。”
“哦,你要状告什么?”程续继续询问。
“回大人,草民状告这厮。”王顺子顿了顿,指了指跟他对骂的那个男人,“草民要状告他吃了两碗馄饨,却只给了一碗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