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歌看过了石碑上的文字,对洞主的身份有了一丝了解。
只知这人是一位姓“顾”的武林大高手,自诩无敌于江湖,天下第一,对此,柳长歌保持怀疑的态度。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当初没有江湖,只有师傅,师兄,师姐,所以他认为,这位前辈有些吹嘘的成分,若以功夫而论,唯有师傅“隐居道人”黄青浦最为厉害。
其实,这真是柳长歌不知江湖水深水浅,井底之蛙的想法,在他这个年级上,又能知道多少江湖人物?
殊不知这位遁世的高人,就是当年叱咤江湖让无数绿林好汉敬佩之至的“四海一剑”顾向前。
与顾向前的名号相比,天山门徒也显的黯淡无光。
顾向前为何会来到此处,还需后话慢慢来聊。
他在墙壁上留下了三部武功秘籍,第一个是《避世枪法》,第二个是《逍遥剑法》,第三个是《问道诀》,此乃一生成就,正如石壁上所说,得一,便可江湖成名,得二,便可叱咤风云,第三则能无敌于天下。令无数江湖人神往不已,直至他从武林消失之后,还有很多人在寻觅顾向前所在,希望可以学到他的皮毛,却不料这份运气偏偏落在柳长歌的头上。
柳长歌看过了石碑,被上面记载的三种武功所吸引,他心想:“这竟然是顾前辈留给后人的,而我就是后人,看一看无伤大雅,究竟比起我天山派的武功如何,也好有个参数!”
挑灯去看,果不其然,墙面上面的刻着的正是枪法、剑法,还有内功心法,从右往左,从上至下。
首当其冲是枪法。
上面说的是:避世枪法,乃我年轻之时所创一流枪法,与寻常枪法不同,避世枪法以刺为主,看似有招,实则无招,达到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修炼本枪,需要牢记一点,无论手中之枪如何变幻莫测,敌人如何轻灵,用任何武功,何种兵器,需枪不离手,人在枪在,所攻对方一点,招招刺心。抢占先机,攻敌不备。攻敌以备,后发先至。非三四年光景,不得要领,非七八年不得精髓,非十余年,不得全面。学会之后,所向无敌,无往不利,可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助君建功立业。余下是枪法招式,劝君粗看便可,附以图形,求精髓还需心得。
第一招:斜刺;第二招:正刺,第三招:背刺;第四招:上刺;第五招:···
柳长歌右手高举油灯,望着墙上的文字出了神,渐渐进入了往我状态。
在《避世枪法》之中,每一招都只有两个字,都带着一个“刺”字,剩下的区别无非是刺出的方位不同。边上还有人物持枪的图形,不过画工差强人意,十分简易,总算是能看得清楚。
柳长歌一边看,一边过脑,将招式通读一遍,将把《避世枪法》的招式和图案记住了五成,相应的脑海里闪出很多画面,好像无数小人从墙壁上飞了下去,在他面前持枪乱舞,一招一式,渐渐加快,令人眼花缭乱,最后合上一套,如兔起鹘落,如翻墙倒海,如万马奔腾,蟒蛇出洞,无论枪法如何变换,最后只换来了一刺,也就是说,所有的招式,都是为了最后一招,刺!
柳长歌起初以为《避世枪法》一共只二十三招,招招都是刺杀,招式过于简单,没有任何变化,能有如何威力?
他记得师傅黄青浦曾经说起过,世间武功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千变万化,对敌之时,讲究变幻莫测,令敌人摸不清虚实。
《避世枪法》的核心,只有一个。
“刺”!
等柳长歌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小人的动作之后,这才发现,无知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愚蠢,他竟然怀疑一位江湖豪客的毕生心血。
《避世枪法》虽然全篇只有一个刺,却能把人逼到无可躲避,达到刺之必中的结果。所有的动作最后都把枪指向对方的心脏,试问对敌之时,谁不胆怯?
认真看完了《避世枪法》,柳长歌心绪久久难以平复,即为了枪法玄妙而激动,又为了自己的无知而羞愧。他想:“顾前辈怎是一个大高手,竟然把复杂的枪法最后容纳为了一个‘刺’又从‘刺’中,生出了万般变化,真乃神人也,如此说来,他枪法精妙,剑法则也不会逊色!”于是,柳长歌接着枪法,去看《逍遥剑法》。
关于剑法的描述上,是这样写的:
我行走江湖,逢敌先用剑法,十招之下不能取胜,再换枪法,纵横数十载,剑法之下,只少数人能与我抗衡,故而我常用剑法,不常用枪法。《逍遥剑法》需心领神会,人是活的,招式是死,剑法以轻灵为主,注虚实结合,虚而实之,实而虚之。料敌所想,克敌制胜。先人而动,后动而静。静而待之,动而刺之。刺而压之,压而抹之。抹而带之,带而送之···
柳长歌看的时候,眼睛也不眨一下,真如饥饿时遇山珍,口渴时见山泉。
和枪法一样,每一招剑法之下,是小人持剑的图形,有“坐卧云端式”、“燕子钻云式”、“野马分鬃式”、“群星捧月式”、“猛虎扑食式”、“插花盖顶式”、“玉带缠腰式”等等···共有三十六招。
每一招下设有三剑,三种变化,共计一百零八式。
主要以刺、抹、推、送、带、搪、抹、削、刮、分、压为主。
可谓一式可变,变幻无穷。
柳长歌只感觉这部剑法,精妙绝伦,包罗万象,越看越糊涂,看了一个大概,记下的不多,并在脑海中试用了一下。
先从第一招第一式开始,徐徐渐进的想象下去,结果练了几步,发现不对,招式和招式之间无法连贯使用。
他也聪明,心想:“顾前辈是剑法大家,他说没有几个人能抵他十剑,由此可见,这部剑法,一定暗藏玄机,我怎这么糊涂?顺着不行,就倒着来!”
事实上倒着来也不行,练了几招,就会出现断点,难以流畅,那种感觉令人抓心挠肝,十分痛苦,好像吃了一张肉饼,刚吃一口就掉在了地上;听人说话,只听了一半,不知下半句。
柳长歌抓耳挠腮,表情痛苦,呆呆地看着墙上剑法,过了半晌,仍难以找到到底是哪里不对,他认为肯定是自己不对。
他想:“正也不行,反也不行,难道要我从中间开始吗?”
想到这里,他又想:“我闲的无事,何不试试呢,顾前辈总是高人,想法与人诧异。”
于是从剑法中断章取义挑选着练。
不想,这一次他竟然成功了。
他拔出蓝田剑,拖着一条伤腿,从第一招接第十招,第十招接第二十招,第二十招接第二招,免去了动作幅度大的剑招,这么练,反而感觉行云流水,一马平川了。
柳长歌啧啧称奇,暗想:“这位顾前辈还真是奇怪,哪有剑法这么练得,还是我练错了?”
其实,这也多亏了柳长歌从前没有学过多少武艺,不懂《天山剑法》,这才第一次就窥测出了《逍遥剑法》的精要所在。
古人常言,熟能生巧。
讲的是无论多么困难的事,只要经常去做,总能越做越好。
而在武学中,熟能生巧,往往就成为了墨守成规。
师父教徒弟的是从师父的师父哪里学来的,徒弟在教徒弟是从师父那学来的,一字不变,一招不变,这样教交出来的弟子,招式过于死板。
而《逍遥剑法》的秘诀,主要在于一个乱字,只要把所有的招式都记下来,便可穿插使用,越用越顺畅,每一招一式的组合,都有不同的效果。
如果按照循序进行,用不到三招就会定在那,用不下去了。
乱即逍遥,逍遥便是自由,演化出了无穷无尽的剑招,所以才有了《逍遥剑法》的名字。
不等把剑法吃透,柳长歌又忙去看《问道诀》,只见上面写道:
注修心养生,重德行统一,一元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天,九天生十方,十方生百里,百里生千面,千面生万军,万军归一元···
丹田之气,走任脉,过督脉。
小周天,正走一半,逆走一半。大周天,逆走一半,正走一半。大小周天,各走一半,上一半,下一半。三日可走一个小周天,七日可走一个大周天。丹田过气不留气,真气散于全身处,配合《避世枪法》《逍遥剑法》使用效果显著。
柳长歌记性是很好的,前面剑法,枪法,一看就能记住大半,然而看完问《问道诀》只大概记住了一成。
因为修炼内功过于复杂,柳长歌一事不通,加以无人从旁点拨,面对一墙的心法口诀,只当是看个热闹,有很多文字,是他认识,可惜文字不认识他了,这等走马观花似的,自然难以记在心中。哪怕是死记硬背,背下来了,不懂文字说到的是什么意思,也是无用的,只有用心去看,才能从中有所收获,世间学习不外乎于此。
看完了三种功夫之后,在最后一行还有字眼,写着:
后生晚辈,既得吾神功,当守吾约定,葬吾之身,得吾所赠。
看罢,柳长歌暗忖:“顾前辈还真是个多疑的人,难道我柳长歌看完了武功,还能忘了您的遗体吗?可惜我偏偏天生不能学武,身上经脉缺失,我看了您的武功又有何用呢?不过你放心,即便我不学你刻在墙上的武学也会葬你,谁叫咱们相识一场?”想到这里,柳长歌暂时放下武功,惺惺转身回去,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将骸骨收敛了,尽量不破坏骨头原来的位置,待把尸骨在衣服上重新拼凑,拖动衣服,贴地拉到石棺处,整齐的放入棺椁中。
最后,他想把棺材板盖好,便诸事顺利,对顾前辈无所亏欠了。
岂料刚翻过棺材板,便看下面仍刻着几行草书小字,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