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歌与郭媛媛在雷宇的帮助下逃出黑白二鬼的追捕,来到一处不明的地域,四周黑暗连成一片,分不清南北西东,仰头望天上的北斗,希望可以辨别方向,未料亦被高大的树木遮蔽了视野。
天地冥冥,荒山戚戚,仿佛只余两人形影相伴。
其时,夜黑风高,草木如兵,深山老林中散发着一种直达人内心深处的阴森的恐惧。
这对两个年轻来说,是何等的考验?
郭媛媛究竟是个柔弱的女子,平时再如何胆大心细,任性桀骜,一旦陷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脆弱的一面就会暴露无遗。
一路往前走,郭媛媛拉紧了柳长歌的胳膊,这让她获得了短暂的安全感,像狂风暴雨之下找到了栖息地的小鸡,她浑身蓦然生出一种温度,流经全身,使她感觉不到寒冷,驱散了无孔不入的恐怖。
柳长歌在这一刻成长了,从男孩蜕变成了男人,当他的面前没有师傅、师兄、前辈、朋友,只有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的时候,他无可奈何,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担当,直面即来的所有,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总得有人去招架。
往哪去,柳长歌不知道。
唯有走一步,算一步,绝不能停下来。
命运仿佛是个齿轮,齿轮一旦停下,生命就随之停止了。
两个人,四只脚,踩断了枯枝,蹚开荒草,绊在树根上,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也许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也比他们要强。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郭媛媛哎呦叫了一声,身子往前倾倒,柳长歌抓住了她,问道:“师姐,你怎样了?”
郭媛媛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但她却笑着说:“我没事,只是一脚踩空了,差点摔了一跤。”
柳长歌还不懂女人的口是心非,他便说:“师姐,你注意一下,我们不能停下来,你抓住我的衣服,跟着我走。”
然而,郭媛媛却迟迟不动,她抬起了右脚,接着抬起左脚,只是这个动作很慢,每移动一寸,都伴随着一咧嘴,最后右脚失去了支撑力,幸而她抓住了柳长歌的手臂,仿佛挂在了柳长歌的身上,凄然的说道:“师弟,我不好了,崴了右脚,没法走了。”
细心的柳长歌听后,蹲下去,借助从茂密的虬枝树叶之中落下的一点微光,打量郭媛媛的右脚踝。
果然,肿起了老高。
郭媛媛顺势坐下来,标致的小脸渐渐扭曲,但柳长歌看不到,黑暗遮盖了她的痛苦,她终于忍不住了,忽然哭了起来,说道:“师弟,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偏偏这个时候···,你自己一个人走吧,不要管我了,他们要对付的人是你,就算我落在他们的手中,也不见得怎样,那个白老鬼对我还是很好的。”
柳长歌厉声道:“别胡说,我是不会丢下你的,除非···”
“除非怎样?”郭媛媛仰面看他,表情转悲为喜。
“我死了。”
柳长歌说完,把手伸到郭媛媛腋下,大力往上一提,转个身,把后背送到郭媛媛的面前,仿佛发号施令般的说道:“上来,我背着你走,只是扭了一下,不会伤到筋骨,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涂些草药就好了。”
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阴晴不定。
听了柳长歌的话,郭媛媛竟不觉得疼了,心中一阵阵暖意融融,似春风化开了湖上的冰雪。
只听噗嗤一声···
郭媛媛破涕为笑,趴在柳长歌的后背上,双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嘤嘤说道:“师弟,你可真好。”
柳长歌笑道:“我的好,你才知道么?我看还不够好,更好在后面呢。”
郭媛媛便问:“后面是哪个后面?更好是那里更好?”说完,面色如绯,一阵滚烫,不由得把下巴贴在柳长歌的肩膀上。
柳长歌淡淡一笑,说道:“就是咱们两个拜了天地,拜了师傅,生他十个八个孩子,此为最好,甚好,好极了。”
“你真多嘴,讨厌得很。”郭媛媛举起粉拳,打在了柳长歌的胸口上。
柳长歌哈哈大笑,说道:“师姐莫要动怒,我说的都是事实,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地无人,只有咱们两个说话,你莫害臊。”
“打死你个讨厌鬼,紧要关头,竟然还能开得玩笑!注意脚下,别把我摔着了,你若是累了,可要告诉我,我歇一会儿,自己也能走。”郭媛媛道。
柳长歌双手托住郭媛媛的紧致又柔软的臀部,那种感觉,好似抓住了一团棉,于是浑身又升起一团莫名之火,烧的他脚底板也跟着一起发烫,他往上耸了耸郭媛媛,说道:“师姐身子轻着呢,我怎么会累。再说,即便累,我也要背着师姐一起走,这可是上天给的眷顾呢。”
“牙尖齿利,油嘴滑舌。小小年纪,心肠却是大大的坏。”说完,郭媛媛把手搂紧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不知多远,四下里依然是无边无垠的黑暗,可两人浑然不知害怕了,好像有月光照亮了前面的路,把一切都看清楚了,这一去特别顺畅。
柳长歌始终是练过的身子骨,莫看身材消瘦,膂力比常人要大。郭媛媛固然是细柳身材,仍是该丰腴的地方丰腴,该苗条的地方苗条,身材婀娜,体重着实不轻,超过百十来斤,柳长歌背着她,反而比平时走得很快。力量从何而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两人忘情闲谈之时,柳长歌的耳畔忽然传来一句叫声,把他惊出了一额冷汗。
“哪里走,我让你走,还不给我站住?”
声音陌生,具有极强的穿透力,柳长歌内功全无,分辨不住距离多远。
郭媛媛拍着柳长歌的肩头,两人闪到一棵大树之后。
大树约合三围,刚好可以挡住两人的身影。
刚躲到树后,左边剧烈的脚步声接着传来,铿锵有力,且距离两人越来越近。
郭媛媛瞪着杏眼,向外瞧去,却被柳长歌拉回,却不敢吭声,只对郭媛媛打一个噤声的手势。
郭媛媛智明事理,闭口不谈,却仍是忍不住好奇,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到此,柳长歌则在四周观察,寻觅躲藏之所。
然而有了白日魔的前车之鉴,柳长歌知道,高手听觉非常,这时候倘然移动,定会被人察觉。
他听的出来,这人不是雷宇,不是黑白二鬼,乃是陌生的男人,声音犹如铁锤,沉重有力,直达人的耳中。
俄顷,又听那人大笑几声,说道:“哈哈,原来在这里了,我找的你好苦,快点乖乖的跟我回去吧。”
柳长歌心头一凛,以为自己被看见了,随着后面一句话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嘿,还跑?你能跑的过我吗?我找了你这么久,煞费苦心,你多少也应该体谅我一下吧。”
轰···
好像是手掌拍在了树干上的声音。
柳长歌听出这人是在追着谁,但尚未听到另外一种脚步声,甚至是没有其他声音,他不禁好奇,暗想:“这是谁,深更半夜在树林中追什么东西?”
答案很快揭晓,率先是郭媛媛大叫一声,忙的把头缩回树后,一脸惊愕。
接着,一条白影迅速的从柳长歌的脚下经过,向后方一闪而去,快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是什么动物,此物跑来,更带有一股寒风,让柳长歌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再细看地面,留下了一条冰霜痕迹。
还不等柳长歌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影倏然奔来,只在柳长歌的面前停留了短短一瞬。
柳长歌看着他,他看着柳长歌。
柳长歌只瞧见了一张苍老的脸和一顶高帽,确定是个老头儿。
那人便“嘿”了一声,向柳长歌说道:“此地竟然还藏着一对小年轻呢,干什么的?”话落,人已经跑远了。
郭媛媛惊道:“师弟,那是···是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