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人像兔子,则比兔子还快,仗着身子小巧,钻出门外。
焦海鹏向长明道大喊:“师傅,这小子就是偷了咱们银子那个小兔崽子。”
长明道最初还想“哪里来得小壮士,人小鬼大,若非是他及时出现,焦海鹏恐怕要遭。”他恍然大悟,展开轻功,飘身下楼,来到姜琦尸体前,不由得叹气,跟着鱼贯出去。
却见小石头身影一闪,转过小门,长明道跳墙而走,叫道:“小子莫走,你既说姜琦骗人,可是知道孩子下落么,快快停下来,与我谈谈,我绝不伤害你。”
小石头宛如没有听到,继续奔走,把花圃之中的鲜花和绿色踩到一片,临到高墙下,手脚并用,以“壁虎游墙术”敏捷地登上去,一翻身,再次消失了。
长明道心头一笑,暗道:“小鬼居然还受过调教,却不知师傅是谁,何门何派。”
凡是被长明道盯上的人,岂能有逃走的道理?
他不慌不忙跟在小石头身后,遇墙穿墙,遇房上房,起起伏伏,身影飘洒。
小石头真有耐力,小小的人,瘦弱的身躯,把一双一脚捯饬的飞快,影子快成了一个圆圈,七转八转,走出了很远,仍不见力竭。
这时焦海鹏在后面会着了黄青浦和王彪二人,气喘吁吁的说明情况。
王彪看见道长在屋檐上穿梭,便“嘿”了一声,叫道:“臭小子,还能让你逃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去么?”
黄青浦略做沉思,亦展开轻功,追上长明道,本来意欲加速追赶,在它面前,小石头的逃跑手段,实乃小巫见大巫,不到片刻,必定能够手到擒来。
长明道却一挥手,示意黄青浦慢慢随行。
焦海鹏和王彪则趟地面,左右迂回包抄,想把小石头困住。
小石头时而回头查看情况,只见两个意气风发的大人物脚下不紧不慢,嘴角带着笑意,像是故意的一样,很快来到姜府边上,眼看下一步就能出府。
便在这时,姜府门外冲进一班捕快,个个狰狞,手持腰刀、长枪、渔网、藤牌等器械,一看屋顶上兔起鹘落的两人,便扯开嗓子大叫:“上面的贼人,还不速速下来,束手就擒?”
捕快之后还有一群兵丁,人数真少,足有百十个头。
全是衙门里的青壮精锐。
吱哇乱叫。
“别跑了响马!”
“看住了那个贼道。”
“注意,地上还有两个!”
兵卒分成若干小队,分头截击。
焦海鹏和猎豹子一看事情不妙,游墙上房。
衙门里会武艺地跟着上房追赶,地上的人则设卡阻击。
弓箭手摆好了阵型,当官的一声令下,箭嗖嗖的飞来。
长明道不想和官府正面冲突,便避开兵丁而走,在精湛的轻功之下,一跃三丈远,衙门里的兵卒,岂能追赶上,联社出去的箭矢也追不上几个人。
俄顷,从姜府出来。
小石头钻到了巷子里。
长明道只听身后响起打斗声。
原来焦海鹏和王彪慢了一步,给官兵的弓箭压住,没有跑出来,地面上的人立即围攻过去,焦海鹏和王彪身陷重围,正在奋力拼杀。
两人皆放不开手脚,恐怕上了官兵的性命。
官兵乌央乌央地冲过来,越来越多。
焦海鹏打得吃力,刀法大开大阖,慢慢动黑手,砍翻了几个官兵。
官兵比姜府的仆从强了不止十倍,他们师出有名,上有命令,下有职责,战死算作烈士,能够得到补助,抓到人了还有奖赏,获得升职的机会,故而人人拼命。
里里外外围了三层。
王彪射罄了箭囊,以刀御兵,大声怒骂着:“来呀,不想活得就来,爷们手上正好缺官军的性命,不在乎多杀几个。”
官兵里有本事的,结成一队,冲在最前面。
长刀短剑,长枪护手钩,全向两个人招呼过来。
说是双拳难敌四手。
好汉架不住群狼。
焦海鹏和王彪真是好汉子,铁做的身子骨,钢铸的意志力。
俩人把刀舞动成了两条白龙。
手起刀落,刀落手起。
你护我身前,我助你身后。
全都拿出拼命地劲头。
数十个官军团团围住,竟拿他们毫无办法,反而越伤越多。
正在两人陷入苦斗之际,长明道支援而来,大喝一声:“海鹏,王兄,我老爷,官府走狗,且慢动手。”
白虹剑光宛如一道白练从天而降,逡巡全场。
大小官兵手中的兵器,不管是刀枪剑戟,斧钺钩钗,触之即断。
拳脚所到之处,官军莫不跌倒。
眼看这个道人厉害,官军久战不下,却也灰心,三个首脑人物,转瞬之间被长明道一一撂倒。
官军则如溃堤之水,四散而逃。
可他们仍不甘心,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南泽城数十万民众的面放了四个响马,岂不丢人?
忙去府衙继续调人前来。
官老爷坐镇后方,一听前面回报,摔碎手中的茶碗,怒不可遏,火冒三丈,大骂手下废物,接着饬令手下,持有信札,前往南泽城百里之外的军营调集官军剿匪。
这边,长明道带两人脱险,沿着小巷撤退。
官兵整备再战,追击而来。
与此同时,城门关闭,意欲将长明道等人困在瓮中。
当长明道等人来到东城门处,一个官兵刚刚骑马而来,大门缓缓关闭,数十个官兵严密把守。
长明道正想办法如何出城,却听身后有人说道:“师兄,往这边来。”
黄青浦正在一条巷子口向几个人招呼。
在他的带领下,几人穿过几个人家庭院,冲的鸡鸭乱飞,猛犬狂吠,渐渐来到城东一处废弃的场地。
放眼望去,该地乃是一座寺院的遗址,断壁残垣,半截墙上有熏黑的痕迹,有的地方只剩下了地基,破砖烂瓦,倒了一地,荒草从砖缝中生出来,长势正旺却青黄相接。
走进院内,迎面是一棵被虫蛀的大榆树,树叶焦黄,宛如秋风吹过,约合四围,霜皮溜雨,下方有个倒着的大香炉,藏在荒草之间。
走上百步则是一座大雄宝殿,只有半个屋顶,窗户破烂不堪,处处是烧毁的痕迹,脱落的墙皮,掉落的瓦片,鼓起的丹墀,哪有半分宝象?
黄青浦将众人带到此处,方才说道:“师兄!现在东西北三门皆已关闭,城墙之上亦有驻兵,互有狼烟通信,我等不能硬闯。唯有南边洪泽湖可行,我在哪有个船家朋友,可以载我们一程,我们且在这里休息一番,官兵暂时不会找寻过来。”
长明道点点头,问道:“师弟你追着那个小孩子,可有下落?”
黄青浦摇头笑道:“小东西是个本地通,对城中街道了若指掌,当时官兵追得紧,我又担心师兄的处境,故而跟丢了。”
“那可如何是好,姜琦已死,如何寻找长歌?”长明道叹气道。
焦海鹏道:“师傅,你别着急,小石头准是知道,我们被困在城中,他也逃不掉,就是掘地三尺,我们也要把他找到。”
王彪向寺院内外看了一眼,说道:“小东西躲在个狗洞里,可不好找。”
长明道并未就此事多说,反问:“师弟,这一处藏身之地,你是如何找到的?”
黄青浦呵呵笑道:“还不是那个小家伙把我带来的,我见他如此机灵,心中欢喜,只是不知如何来历,看似来路不正,实在可惜。”
焦海鹏一听,很不愿意,说道:“师伯,那你可喜欢错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小子就是个没教养的小坏种!”一想起自己被偷走的几百两银子,焦海鹏的脸拉不下来,又气又羞愧,红得跟猪肝一样。
黄青浦则不如何喜欢焦海鹏,因为他感觉这个人很笨,长明道如何收了这个徒弟,令人满腹狐疑,但他亦明白,可恨之人必有可爱之处,也不多说。
谁知,焦海鹏刚刚发完牢骚,就听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四人均是一愣,循声望去,只看破旧的大殿门前,站着一个小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正是那小石头和找寻不见的柳长歌。
焦海鹏把刀一震,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石头,冤家路窄,我看你往哪走。”
长明道则按住徒弟的刀柄,心想:“小石头如何会抱着柳长歌。”他怕焦海鹏无礼,惹恼了小石头,情急之下,做出伤害柳长歌的事。
做师傅的自然比徒弟沉着。
黄青浦眉梢一喜,叫道:“小子,你居然跟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小石头很有模样的轻轻拍着怀中的柳长歌,说道:“焦大哥,你是误会我了,你的银子一分不少,都在庙里呢,孩子我也给你们救出来了,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动手要打我呀,现在他饿的厉害,我没有办法啦,你们想个招吧。”说罢,胆怯的抱着柳长歌走来。
长明道亲自迎上去,为安抚小石头,把手中的剑扔给焦海鹏。
柳长歌哭闹不止,身体无碍。
长明道接过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看他小脸红润且有光泽,很像是熟了的粉色桃子,也不嗔怪小石头,便想该去何处寻找吃食,又想如何厉害南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