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牧童身边，道：“孩儿，看什么呢？”</p>
牧童转过脸来看着我，只见他脖子上带着长命环，头上梳着两个辫子。衣服肥肥大大的，上边打着几个补丁，袖口和裤腿卷起很多层，一看就知道是大孩子穿剩下的衣服。皮肤有黄，只不过有一双溜溜直转的大眼睛。他道：“你们是不是打仗的啊？”</p>
“对啊，你怎么知道？”</p>
“因为我爹也去打仗了，你们都穿着滑溜溜的衣服。可是为什么你们的裤子和我爹的裤子颜sè不一样呢？”</p>
“很多人的裤子都不一样啊，就像好多人长得也不一样。”</p>
“可是我爹。裤子一样的是好人，裤子不一样的是坏人。你们是坏人。”</p>
我理屈词穷了，推着牧童：“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也是好人。因为裤子是会变颜sè的。不信你明天来的时候我们的裤子就和你爹的裤子一个颜sè了。今天这里不能牧牛，先去别处。”</p>
回来之后，赵福讨好地道：“大人够有童心的。”赵福是宋承天给我的八个侍卫其中之一，原称宋三，每次我叫他们的名字，他们都显得受宠若惊。</p>
“我也是当父亲的人了。我出来的时候媳妇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现在也该把儿子给我生下来了。”我敢肯定，现在脸上写满了父爱。</p>
“等养了孩子你就知道多麻烦了。”杨长风这次主动搭理我，“尤其是常年在外的时候。我也是媳妇刚怀孕就出来当兵了，等回乡的时候一看他在爷爷nǎinǎi身边娇气的要不得，干什么什么不行，我媳妇老是怕他磕了碰了。还送他出去读书，家里没一个识字的都不知道他学得怎么样。等长大了论学问考不上进士，论武艺就更别提了。我狠狠心让他跟着商队跑商呢，这他娘都舍不得，一走的时候就哭得死去活来的。”</p>
“你儿子多大了？”</p>
“大儿子今年十八，二儿子今年十六，俩人全送出去跑商了。现在当了官可以回家住了，我把我家老三老四看的死死的。要么好好学，不好好学趁早当兵去。我都后悔那两个儿子了，要知道学不出什么，早送他们去少林寺当几年俗家弟子了。”</p>
“哼，你还有儿子cāo心，洒家想找个徒弟都难得要死。”</p>
我笑着道：“方丈这是想当花和尚？你六根未净啊。”</p>
“洒家早还俗了好不好？”“方丈”是我们的马军都尉，早年在少林寺当和尚。后来魏国抓了一个燕国的jiān细，半途jiān细逃跑了。因为jiān细装扮成和尚的模样，一时又找不到，所以魏国一生气，下令境内所有燕地籍贯的和尚全部赶出去。方丈就是那个时候被迫还俗的，后来就从了军，因为武艺高强，擅使一个铁衣大棍，所以每战都能立功慢慢升成了都尉。这次宋承天特意把他派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p>
杨长风恍然大悟一般，道：“真是哎，我四子就爱甩枪弄棒的，你当他师父不就得了。”</p>
“那敢情好，洒家这一身本事也能传下去了。”</p>
我们起哄道：“杨指挥还不赶紧拜师啊。”</p>
“去去去，边玩去，等回去我让我儿子好好给方丈磕个头，我这事那真是……糟了。”他眼睛盯着远处一动不动。</p>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叫道：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