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来,见众人果然丝毫也不觉奇怪,王想在心里笑了一笑,便走出房间。闲来无事,又到集市上逛了两圈,顺便就买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身上那件实在是有些邋遢,也是该换下来了。</p>
解绍中年得子,儿子名叫解晖,倒是个模样俊朗的小伙子。</p>
不过和他的父亲不一样,这解晖一天到晚浑浑噩噩,既不知打理家务,也不去田间务农,见了王想也没有任何反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飘飘荡荡的恍若行尸走肉。</p>
王想每问到此事,解绍便禁不住地长嘘短叹。</p>
原来,解晖本是颇具天资的一个人,在其父的敦敦教诲下,从小便发奋读书,立志要脱离贱籍,干一番事业。他的运气比于凡可是要好得多了,镇里的居民人人都看好他,从来也没有人去欺负他,便是士族们对他也颇为客气,而他本人却也相当争气,年不及弱冠便有丘原镇第一才子之称。</p>
然而,就在去年,解晖即将赴平阳城赶考的前几天,他遭遇到了生平最大的打击。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恋人,丘原镇贱民中号称第一美女的那个女孩,嫁入了镇长家。</p>
别看解晖平素对所有人都很客气礼貌,但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却早已经养成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傲气,这种窝囊,生平从未受过打击的他如何能承受得了!</p>
尤其是,那姓唐的即非文人出身,又是众人皆知的大贪官,这就更是让他怨愤难平。</p>
而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和所有悲惨的棒打鸳鸯的故事不同,他的恋人,他一直以为无可动摇的红颜知己,是笑着走进唐家家门的!</p>
那张笑脸,将解晖所有的高傲,自信,憧憬和希望一次性地打进了深渊。自此,丘原镇少了一个天才,多了一个废人。</p>
王想听了这段故事,不但没有丝毫不齿,反而却对解晖热情起来,有事没事地便扯着他聊天。解晖虽然浑浑噩噩,却并不是真的疯了,王想是何等手段,要对付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雏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没过多久,竟然也能扯得他露出笑容,两人就这么渐渐地熟了起来。</p>
解晖依然四处游荡,平常虽然还是那副死人模样,但见了王想,却也知道点点头,打打招呼。解绍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别说什么植树税了,王想若是能唤得儿子醒来,再多交十倍的税费又算得什么!</p>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天一早,王想刚在门口晨炼了一会,解绍满面红光地从地里赶了过来,大老远地就冲他喊道:“上人,上人,喜事,喜事啊!”</p>
王想停了下来,抹了把汗水。不就是取消植树税吗,值得这么兴奋么,老百姓,还真是容易满足啊!</p>
果然,解绍叫道:“今天一早,镇长大人就下令取消了植树税,镇上连告示都贴出来了。呵呵,这下乡亲们可有希望了,老汉替大伙谢谢上人!”</p>
王想一把搀住了解绍,摇头道:“谢什么,在下可当不起。希望?唉,您是不知道,这狗屁植树税根本就不是重点,只要你们的那位唐大人还在这丘原镇,你们就永远没有希望!今天没了植树税,明天就可以有增产税,增收税,牛税,马税,狗税,鸡税,屁税。”</p>
“屁税?”解绍目瞪口呆,“那是什么?”</p>
“嗯,就是放屁的税!”王想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p>
“这,这......”</p>
“您不信是吧?说实话我也不信。这是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上面说,曾经有个年代,苛捐杂税之多令人膛目,真的就有官员设过屁税,当时还有人作过一副对联加以讽刺,曰:自古未闻屁有税,如今只剩粪无捐!”</p>
解绍张口结舌,那是什么年代,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p>
王想摇头晃脑,随即又止住了话语,“算了,和您说这个干什么,不过老丈您可得记住了,让你们贫困的不是那些古怪的税赋,而是你们头上的那个人!”</p>
解绍原本欢喜的脸色暗淡了下来,点头道:“上人说的是,老汉也不是不知这个理儿,但命该如此,为之奈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p>
王想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心中却已有定计。根据解绍的说法,似乎问题就出在那姓唐的身上,这倒是好办,如果完全是由上而下的腐败,那就只有造反才能解决问题了!</p>
还没到中午,那顾恺之就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上人,您还没用午饭的吧,不如......”</p>
王想呵呵一笑,心道:“这死胖子倒是蛮乖巧的,竟然知道先请吃饭,不忙着提那‘宝贝’的事,不错,勉强算是个人才了!难怪他竟然能说动那贪官取消植树税!”</p>
“不过那姓唐的既然有一手遮天的本事,这‘宝贝’的事又闹得这么大,没理由他会不知道的!这么好的东西,那贪到尽的家伙会不动心?三天时间这般巧法也绝非无因,看来那家伙是想要做螳螂后的黄雀了!嘿嘿,正合我意!”</p>
王想点了点头,道:“我也差不多就要走了,饭是不用你请的,你既然已经请大人取消了植树税,我自然也要兑现承诺才是!”</p>
顾恺之直喜得双手打颤,王想左右看了一眼,便道:“走,咱们屋里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