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石的拳谱第二天晚上就送到了南厢房。
李淳熙送走了人，带上门把。
余着的水盆面巾让绿柳端走了，按时下了班。
桌上焚香，香气自香炉的缝隙钻了出来。纱衣灯罩，阻隔夜来的风。摊开的拳谱上，标注的人体脉络标记清晰，一根朱红曲线蜿蜒走出了一个周天循环，注脚上写明了运气的细节。这武夫法门，顶上写着“荡气诀”，三个大字的边上密密麻麻，都是浓墨遮掩的痕迹。可以想象，鼻唇间夹着跟小楷、皱着眉头的蓝石不知觉露出半数黄牙。
根本就是临时起意，想了个没嚼头的名字嘛！
李淳熙试着稍稍运转一番，体内孕养的那点儿拳意，在胸口的窍穴游走而出，顺着拳谱上的脉络完成了一个周天。一身肌肉麻痒，不自然地伸缩，配合游走的那点儿武夫真意，细小的磨骨音钻进耳朵里，脸色一白，立即停了下来。
“真难受，像是骨子里钻进了虫子似得。嗯，这对肉身的要求也不算太高，也可能是我那点儿武夫拳意太弱的缘故，阿爷的那张药方子也能够跟得上消耗，不过估计得要加倍才行，再加上平时练拳走桩，那就是三日的分量，一次就没了。都不好意思跟阿爷要工钱了！”
继续翻阅拳谱，里边密密麻麻的注脚和运气线路记反复记忆了几遍，默念无误后，才打开下一幅人体脉络，与“荡气诀”截然不同的运气循环。这次的注脚不多，图录倒是一页接着一页，只是缺了相配合的拳桩，净是拳架。
老猿贺寿，蓝石的根本拳架，居然真的送了过来！
南厢房里一个人，雕角楼里无动静，于是一个人出了门，在天窗下拉开了拳架，学那老猿拜寿，双手拱起，还是捧着一只硕大寿桃。
可惜不能走桩，也没个人准备自己泡药浴的东西，或许明个该去蓝石那里蹭蹭，净幽谷就是做的药材生意，整个山谷都是珍惜药材，指不定药方子得多好！
半个师傅，情分不打半分！
于是往来南厢房和蓝石的院子愈发勤快了，大护法的资源用度忽然间多了五成。
空闲时候，千机伏就拉着他吃饭聊天，酒肆的掌柜也变成了熟人，叫呼得亲热。自然，有钱的公子不会在乎请客的钱，买单的时候痛快掏钱，没有半个铜钱的某人每次伸手进了腰间又出来，时间良久，单纯就是手痒了想要擦擦。
省了好多服侍人的功夫，绿柳乐得清闲，有了和一班姐妹玩闹的时间，渐渐没了人影。起初还有些忧心，在李淳熙再次拍着胸口保证不泄漏并且帮着打掩护后，心大的丫头就什么顾忌都没了，在人家脸上亲了一下，当作奖励，闹了两张大红脸。
过了三日，乌总管受不了了，平时开支，这都占了一成份额了。账本上的各项杂费以及买卖往来，盯了许久后仍是头疼，净幽谷上下都通了气，半个月后就是谷主大喜的日子，你蓝石不是添乱嘛，这个时候居然敢往她这里支钱！
“来个人！”乌总管掠起垂下的发梢，靠在椅背，交叉着给自己捏捏肩膀。
一边打着算盘的执事顾有福发现，整个账房里就这么个声音，头一次觉得它刺耳。账房重地，丫鬟卜人，一律不得入内，这不是总管大人您说的吗？
偶然间的福至心灵，顾有福拉起长褂起身，到了等了有一会儿的乌总管面前，站得恭恭敬敬的，问道：“乌总管有何吩咐？”
乌总管翘起腿来，搭在桌上，长裙里边露出了些许风光，顾执事目不斜视，盯着她指着的账本上蓝石护法的开支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