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很暖和,微风也舒服,就是面前这头没了束缚的驴子很讨人厌恶。
一张拉得老长的驴脸,脱离了笼头的大眼居然显现出了茫然来,蹄子撅着沙子,稀稀落落溅射到了自己的嘴巴里,而它套子上和笼头上的绳子转移到了自己的手腕和小腿上边,绑得分外结实,毕竟人家是个厉害的武夫,自然手上的蛮力就多了一些,所以能把自己勒得微疼。
“咴咴”
驴子叫唤了两声,呆呆的,转过长脸来,李淳熙和它对了一眼,顿时羞恼了。
李淳熙的双手被后绑,坐在地上,曲着的双腿和整个身子侧躺下去,蠕动着前进,来到了驴子跟前。那驴子伸过脑袋,低头耸动鼻翼,猝不及防,自家主人居然靠侧身撑地,整个人弹了起来,脚尖狠狠踢在了屁股上,疼得狂奔而去,一边咴咴叫着,减轻疼痛。
而和一头畜生较劲胜利的李淳熙哈哈大笑,摔在沙地上也不觉得疼,只是两道奇怪的目光盯了过来。
李淳熙想摸摸鼻尖,手动了却没能掰到前边了,一时间有些尴尬,于是就打哈哈,仍是笑,不知不觉的就把嘴角的弧度拉低了很多。
两轮板车上的酒桶或倒或立,封口都已经被打开,弥散的酒香很浓郁,而蓝石嘴里哈出来的酒气却能熏死个人。
符含不在乎什么驴子,和驴子较劲的少年才是他关注的对象。驴子受惊跑了,至于有没有什么小玄机,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是修士,一位喜欢画符菉的修士,哪里需要在乎这些。
其实能耍小聪明的人很好打交道,比那些怕死的、贪婪的或是犟驴子都好说话,省心不费劲——符含转动着手腕上的一串檀木佛珠,脸上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眯得更深了,显得格外的狭长,心里边活泛开来。
酒勺沽酒,凑近李淳熙的嘴巴,蓝石劝酒就是一巴掌拍在脑勺上,“喝酒!”
嘴唇撞着牙齿,酒洒了大半,李淳熙直摇头,眼前一张骂人的嘴,开合间隐约见到两排黄牙,很不讨喜,很想拿个火钳拔下来,估摸着不用费劲就能成。想到这里不由得可惜,既没有火钳子,也没有能动的手,不然就该直接上手了。
念头一起,忍都忍不住,愈发觉得那些黄牙破破烂烂的,很是恶心。
蓝石瞬间对这李二牛的兴致缺缺,一个不喝酒的人能有什么乐子,抬起脚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把人赶到符含那里,自己一个人和酒较劲。
符含跟李淳熙唠嗑,李淳熙也喜欢唠嗑,结果两个就说到一块儿了,只是说的话都很没营养。明显的,符含就是想套话,对这个自称李二牛的师承很感兴趣,奈何人家就是一口咬定祖上当过兵,就把这套军中拳架传了下来。
这话谁信,不过也没干系,净幽谷也不怕事,只要不是大宗派嫡传和朝廷的人,都好说。一个送酒的小斯能有多大的背景?自己能看得上就是高看了他几分。
当空的太阳逐渐西斜,偶尔有那么一两股细微的风吹过以驱赶闷热。
酒也喝光了,人也熏熏的,蓝石一只手提溜着李淳熙的后领,丢在肩上,嗑得他差点吐了口酸水。
驴子跑得很远了,也不知道运气好不好,要是遇上沙漠里饿着的狼,下场应该会变得很臭。真希望阿爷能救它一命啊,那头长脸的驴子,要是顺便的把自己也救回去,应该会很感激,自己做驴肉火烧还是不错的,到时候露一手,权当庆祝了。
眼前这两个怪人准备动身,听草绳绑头的螃蟹眼说,是要回一个叫做净幽谷的地方,按照脚力,等阿爷反应过来,他们还未能走出戈壁,只要还在这地头,还能有他老人家找不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