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埋伏险境自是让周瑜带领的江东兵士大费了折腾,不过好在陆逊并没有在这其中布置兵马来对其进行暗袭,不是陆逊不屑于干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干这种事,却也会让荆州兵处身于其间,因为这其间的埋伏之处甚多,很多的时候,荆州方面只是为了尽可能的延迟江东军的行军速度,根本就没有留下他们自己埋伏的空间,毕竟按照陆逊饿意思,他们也是不能长时间的在桂阳一带停驻的,交州的情势也是很严峻的,毕竟鲁肃那里也是瞧出了他之前在交州的布置,而挥军走向了苍梧来堵陆逊回到交州的近路。
故而陆逊在等着周瑜的时候,却也在做着尽快南下的准备的。
而且陆逊只凭着延迟周瑜所部的行军速度,便有机会兵不血刃的让八面山上的数万韩当部的兵马因为没有粮食可以食用溃败,何必在费心费力的损失手中有用的兵力。
当周瑜出现在陆逊摆好的阵势之前的时候,此时距离韩当所部被围却是已经过了旬日之久。
想此时节正是冬季,即便江南再是比北方有暖意,可是万物萧杀,物属洞藏,却是让山上的韩当部并不能够找到多少可以供他们数万大军果腹的东西的。
要不然在这段时间里,从冷苞和刘贵的围营之地,便有不少忍耐不住的山中溃败的江东兵,只因为一餐之饭便投降了。当然也有那悍勇之辈,想要恃强而硬突,可惜这些人不仅人困马乏,更无口粮以保证气力,自然不是荆州兵的对手,也就轻而易举的被绞杀或者降服。
就到陆逊和周瑜对阵之时,已经有数千人被冷苞和刘贵两人收摄而走了。
临阵而立的周瑜和陆逊两个人自是对立各自的阵前。此时的周瑜不过不惑之龄,本就一副儒雅的摸样,添上了寸许短须倒也风采不减,而相对于周瑜,此时的陆逊也只是刚刚过了而立之年,也是一副武将装扮下掩藏着一副儒士摸样。
周瑜自是看着陆逊,就像是看到了往昔之时的他,毕竟他在江东却也是少年得意,得拜高位,又得明主信重,又有佳妻相伴,却是人生得意。而陆逊虽然年幼之时坎坷,不过等他到了荆州入仕之后,也是一帆风顺的紧,方过弱冠之龄,便被刘备看重领大军南下交州征战,而后却是得拜荆南四郡之都督,随后也是娶了关羽之女关凤为妻,却也是从一商户不过寥寥数年得意于荆州。
两个人的经历倒是相似的紧。
而今两个不管是经历,还是能力,又或者是风姿都是十分相似的两个人却是对阵于八面山下,自是别有一番别致。
“周大都督,倒是远来不便的紧,在下却是有礼了”陆逊言辞自是谦逊有礼的很。
“陆家主却是客气了,故人行踪不见,不想一别经年啊”周瑜却说言明昔年对于陆逊的赏识。毕竟两个人年龄相差不过八岁,周瑜在鄱阳湖上练兵的时候,陆逊却是正领着陆家在为了兴复家望而努力着。
“大都督,或是贵人事忙,如今在下早就不是陆氏宗主,只为荆南都督之位了”陆逊不动声色答道,却是将前尘往事,故人交谊却都放下了。
“呵呵,既如此,倒是我不明实情了,却是有些对不住了,”周瑜也是风度不减,回言道。
“大都督,倒是客气了,不过大都督身为江东孙氏的都督,为何不远千里而来在下的辖地上,莫非您已是迷路,故而到了桂林郡”
“呵呵,既已至此,想你我二人倒也不需要说那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来,”周瑜此时却是一指陆逊身后的山势,说道,“这八面山上却是有我的人,我的来意,便在于此”
“大都督既然已经明言,我自然也就把话说透,如今此山自是被我给团团围住,想来韩当所部的人马再是能抗,屈指算来,也已经有不下于十日的时光没有吃食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算我这半个老乡劝大都督一句,也就不用麻烦了,这就回去算了”
“呵呵,倒是谢过伯言了,不过好歹我也是来了,纵不能空跑一趟吧”
“大都督怎么是空跑呢,一路上,可是逢山开路遇水填桥,造福了不少我荆州百姓,想来不久之后,荆南的百姓定然会对大都督感恩戴德的紧的”
“那倒是我的福分了,不过眼下我就只希望去这八面山上风景,劳烦伯言给让路了”
“既然大都督这般说,那我把路让给大都督就是了”陆逊却是对着身后大声下令道,“来人给周大都督让出一个通道,好让大都督上山去看风景”
随着陆逊一声令下,在他的身后却是让出来一丈左右的通道,远远的可以径直的看到八面山。
看着陆逊这般做,周瑜自是没有什么话可说,陆逊这么做倒也是给他让出了道路,而且要是他一个人走的话,却是宽阔得很了,也不算陆逊说话不算。不过,此时的陆逊倒是有些咬字眼了。
正待周瑜再要开言的时候,一旁的周泰自是有些耐不住了,“陆逊小儿,切莫欺人太甚,我家都督好言相告,莫要以为我家都督就是个好欺负的人,若非我家都督与你还有几分故旧之情,只需我一个冲锋,定会将你这些个乌合之众次第砍个精光”
“哟,这个哪来的憨货,居然敢如此的指责我家都督,别说你一个冲锋,就是你千个万个冲锋,又能如何?”
那边厢的周泰在周瑜的身前大声的喝道,这边儿跟着陆逊的李康,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周瑜和陆逊两个人自然是能够好声好气的言辞,尽管他们的言辞之下的意味却也是在针锋相对的,内里的交锋也是智慧上的对比。不过周泰和李康两个人却是不喜欢那么用脑子的。
两个人一插话自然便是为了让他们能够迅速的发挥他们的武勇。不过三五句话之后,不等周瑜和陆逊的应允,周泰和李康便是各执武器,催动坐骑,趋上前来,战在一起。
周泰自是曾经救过孙权的命的将军,自然在江东也是很有声望的主儿,对于周瑜的命令,平日里他也是谨奉有理的,不过方才的那个时候,他也是觉得自家的都督有些被人戏弄了,自然忍不住那口气,便抄起手中的大刀,对着荆州方面大喝了出来。倒也不是周泰不尊重周瑜,却是因为尊重,便见不得周瑜被人戏弄,这才忍不住,毕竟以周泰的见识,却也觉得方才的周瑜也有些言语不继,而且再多的言辞,总是不及痛痛快快的将眼前的这些荆州的拦路之人打退了来的方便。
至于李康,虽然对于陆逊也是上下有别,不过毕竟陆逊和邓瀚的关系密切,故而在平日里的时候,对于陆逊却是和对邓瀚一般的敬重。
当对面的周泰出来呵斥的时候,李康当然是免不了胸中的怒气横生的。
一把长刀,一对巨斧,自是在两方的阵势之中,往来纵横着。
周泰为人却是血气极勇的,在他的眼里却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想来这位本就是水贼出身的主儿,也是有几分能够随时豁出去的魄力的,故而他手上的长刀在施展的时候,却是甚少回身救护的招数,全都是以攻为守,招招是和人以命搏命的架势。
而李康虽然一上来由于准备不及为周泰的这种疯狂进击所压制,兼又因为他毕竟生死之间的历练并不为多,不过他总是出身名门,大汉第一剑师王越的关门弟子,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两把大斧却是被他运用的犹如一道移动的斧墙,每每关键时候,总是能够将周泰的攻击挡在自家的身体之外,使得他看着处于下风,却也没有太多的危险。
两人的攻击,自是往来不休,战场上却是刀斧之间的交鸣之声,一刻不停歇。看来这两个人的武艺也是相差不多的,若不然却是总有一方支撑不住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战有五六十合,两个人依旧是对战不停。
李康自是出身于流民之中,而后被邓瀚于人群中简拨出来,选为家丁,再后来被王越看重和王基一起调教成他的关门弟子,要知道王越可是大汉第一剑师,这种人平生所能见到的人物那是不知几许,而能够看出李康的才能来,并且亲自调教,这样的结果便能证明李康本人的才能有多少的让人羡慕了。
而眼下,虽然周泰初始的时候能够凭借着如同暴风骤雨,混不吝一般的进攻打了李康一个措手不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康自是逐步的适应了周泰的节奏,以往从王越那里得到的指点自是也点点滴滴的应用到了他的斧法之中,自然也就不再是被周泰一面倒似地被动挨打。
周泰在江东的时候,自然算不到而是武将之中的第一个,不过总是因为他的以命搏命,不惜命的攻势,让大家伙都认定他的最难缠,可是如今的李康一个是年轻,有着相当的力气,又是一个出身名门的主,虽然少与人交手,可是从师父那里得来的经验,却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明,故而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交手,在李康适应了周泰的攻势之后,在众人的眼中,看着李康却是更加的难缠。
这一点在江东人看来,更是如此。
往日的时候,他们有幸得见周泰出手的时候,却是凭着悍不畏死的勇气,一上场之后,便能在气势上先将对手的战心予以压制,然后再借着攻势急促和爆发式的狠厉,使得周泰能够迅速的将对手打败。
不过这个时候的荆州的这位小将,倒也在初始的时候被周泰压制了片刻,不过可惜这位的韧性却是超过了江东人和周泰的认知,而这位的防御却也没有给周泰的攻击太多的机会,反而在挺过了周泰的攻击之后,气势渐渐的反转了过来。而反观周泰,任他再是血勇无敌,可是当他的爆发力施展过了之后,却也是有气势上的低落之时的。而这个时候自然是两个人的形势逆转的时候了。
周泰这个时候却是仍然在坚持着,不过他手上的大刀,却是不能够将自身完全的护持,毕竟他所长的便是攻击,以攻代守,在碰上了持有两把大斧的李康的时候,却是攻击不成之后,便只有剩下的防护在坚持了。
两方的将士们,自是对于自家的将军,不断的助威喝彩着,当然以荆州方面的将士们,的助威声显得越来的越响亮。毕竟是他们的将军,越来越把持住了上风,而此时的周泰身上,却是已经开始有血迹显现。
因为李康使用的武器为大斧,却还是两把,故而在施展的时候,自然也就少了几分精细,不过这种势大招沉的兵器,倒是在李康的手上施展出来有着远超于一般情况的灵气的。
此时处于上风的李康,自是看到了周泰的身上开始受伤了,而这个时候的他多少也因为第一次上战场便取得这样的成果,稍有些得意。故而这个时候的他却是没有注意到对手的招数虽然因为受伤放缓了,不过他自己的大斧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印迹却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李康还以为那是他自己手下留情的缘故,耳听得背后将士们的助威声,却也让这个本就是流民出身的家伙,多少内心中生出了些此时不该有的情绪。而就在他的心神为之一分的时候,对面的周泰,却是在这个时候猛然间又发力。
一时间李康本来还占有的上风便被周泰的大刀三下五除二的给破开了,而这一时刻的李康却是因为心神顿醒之后的来不及不得不屈身下风。本以为这次还是周泰的临死反击,却没有想到这次的周泰的攻势却是要比他初始的时候的出手更为凌厉和凶暴,完全的不讲理的打法,完全的将自己不以为意的态度,却是要将李康一下子撕碎的搏命之势,使得这个时候的李康完全有些无以为继了,他却是不知道周泰在闻到血腥味之后才是能够真正的发挥出他的血气之勇。
此时的李康虽然处身下风,不过却是还能够勉强护住自己的安稳,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旁的陆逊自是不为己甚,向身边的传令一示意,便从荆州方面的阵中传来的鸣金之声。
李康却是在这个时候好不容易的猛力的硬接了周泰的两式攻击,只觉得手中的兵器都快要被周泰的大刀给撞掉了,不过终究给了他一个缓气跳出阵外的机会。
周泰自是见李康跳出阵外,便要随之追去,却见李康跟着陆逊的身影,两个人一起退到了之前陆逊给周瑜让开的那丈许宽的通道之中,而荆州军却是于此时,旗帜招展,左右奔驰,片刻间自称一个阵势,将周泰挡在阵外。
周泰自是气血上涌,本要趁此机会一冲敌阵,而这个时候的江东军却也在周瑜的示意下奔出一部跟着周泰一同冲击荆州的方阵。
不待周泰挥军抢阵,眼前的荆州方阵,却是乍开乍合,任周泰和几个跟的很近的江东兵入阵之后,却又合壁,然后旗帜稍转,却又是岔口开合之下,又将一部江东兵卷入阵中去了,几次动作重复之下,跟着周泰一同冲阵的江东军,居然就不见了行踪,而此时周瑜眼前的荆州方阵依然旌旗招展,就像没有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在这平静的方阵之后,却是能够听到深处传来的厮杀声,不过此时的周瑜以及江东兵的诸位却是看不到荆州兵的内里终究发生了什么。而此时的他们却也不敢再派兵上前,只因为这荆州兵所摆的阵势太过奇怪,只是在接阵的片刻间,接触的当面或开,或合,便将兵士们深深的卷入,而后却是当前的兵士旗帜左右转动,随后便不知那些入阵的将士何处去了。
此时的周瑜见到这种荆州方面的变阵,自是迅速的联想到了曹魏方面的徐晃所部在当年攻打上庸的时候遭遇的一种石阵。不过当年的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注意,还以为曹军或是谎报了军情,而今却是让他周瑜也见到了这种场面,却是让他心下称疑。
周瑜自是不惧内中会有什么变故,只是因为他此行事关重大,而且在衡阳那里的变化却也让他不得在此随意的行动,不得不持重而行,不然他一身安稳事小,若是将他带来的这五万兵马损失于此,也会连带着近在咫尺的八面山上韩当所部的数万江东兵士的性命的。
此时的周瑜却是静静的听着荆州军方阵的变化,只听得其间不仅有喊杀之声,还有战鼓金钟之鸣,内里的声音嘈杂混乱之处,自是让他不解其中之意,不过对面的荆州方阵似乎习以为常,每有响动或者旗帜招展,却是有队列方阵演化。
看着那种种的演化,周瑜一时之间却是也不能观察到其中的真意,自然不敢妄动。
不过对于阵内将士的关心,也不容的周瑜不做区处,就在周瑜将要下令分兵以救阵内的江东兵士的时候,就见得他对面的荆州方阵似乎有些混乱,多有旗帜凌乱之处。周瑜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连忙下令,上前攻击荆州方阵,却不料江东兵士并没有与敌接战,对面的方阵中却又是乍开即合,跌跌撞撞转出一骑,却是适才闯将进去的周泰,不过这个时候的周泰似乎还有些不明情况,对着猛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江东军却也是举刀便砍。
当然面对着周泰,江东军却是四下里分散开来,而这个时候的荆州军却是趁此时机,迅速的远去了。
“周大都督,且慢来”远处传来一声陆逊的声音,以作告别。
而有了这片刻的缓复,周泰却也缓过神来,不过之前进阵之时的他不过臂膀间有些血迹,可是这个时候的周泰的身上,几乎无一处不渗着血,即便是他的坐骑却也是变作了一匹血马,且步履之间已见蹒跚,竟是有些撑不住周泰了。
见此情景,自有兵士连忙上前扶住周泰的坐骑,并将周泰搀将到周瑜的身前。
“幼平,可还安好”周瑜问道。
周泰却是杀的有些脱力,只是点点头,表明自己还没有什么大碍。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荆州军的方阵之中有些什么东西,居然让幼平这片刻之间,变得如此这般模样?”
周泰听的周瑜的问话,却是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待得他缓了几口气,又喝了口水之后,才吐出一句话,“咳,好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