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申一听,哎,你这儿卖大力丸哪!
乾隆还真撅了根儿葱,一蘸酱,搁嘴里一嚼,嘿!辣味儿冲鼻子。连说:
“好!通七窍,开脾胃,太好了!来呀,添饭!”
皇上一说添饭,小太监口称:
“遵旨。”
把碗撤下去啦。功夫不大,捧上一个描金漆盒儿,里边儿摆个空碗儿,往皇上面前一跪:
“万岁,圣体要紧!”
哎,不给吃。宫里有规矩,一天三顿,一顿一碗,多一点儿也不给吃。怎么?怕皇上撑着!
乾隆让葱辣的,还想吃(饭)呀,又说了:
“添饭。”
“嗻!”
一会儿回来了,还是个空碗儿:
“万岁,圣体要紧。”
乾隆急啦,
(大声)“添饭!”
这回不敢不添了。等端过来您再瞧——添了六个米粒儿!
好嘛,他这儿喂蛐蛐哪!
今天是皇上想多吃一点儿,太监不给。那么要想少吃呢?也不行。真要剩半碗饭,麻烦啦。怎么?万岁“中焦堵塞、食欲不振”,得赶紧传太医,诊脉开方。结果少吃半碗米饭,得多喝三付汤药!
哎。您瞧这倒霉劲儿!
小葱儿蘸酱,又利口、又开胃。乾隆是越吃越爱吃。就说了:
“看来民间乡里之菜,别有风味儿啊。哎,明天咱们体察一下民情,微服私访一番,如何?”
和申、刘墉同时说:
“谨遵圣命。”
“好!明儿咱们仨来趟玉泉山。今儿哪,我也不白吃你们的,朕这儿也有一个特殊名菜。什么呢?‘清蒸鲥鱼’。不过不多,今晨贡来三尾。一尾奉献太后了。一尾朕自用之。剩一尾现赐于二位爱卿分食。怎么样?”
有人问了,怎么才进贡来三条鱼呀?
哎,这您不知道。可您看鲥鱼的“鲥”字儿,念“鲥”。就说明这种鱼有时间性。平时没有,只在端阳节之前才见。出水就死,还不能搁,一天色变,二天香变,三天味变。不能吃了。况且,只产于江苏镇江,别地儿没有。鲥鱼——味美绝伦。历来是贡上的贡品。
可镇江离北京两千五百多里哪,那年月,又没火车,又没飞机,怎么送啊?哎,有主意。二十里为一站,夜悬灯、日挂旗,逐站接应,飞马传递。有一天一夜就到北京了。送不能就送三条啊,几十匹马,驮几百条哪。可等到北京一看哪,虽说加了冰啦,冰镇着,可除了变色儿的、变味儿的,挑来挑去,就剩三条了。
物以稀为贵蚜,越少越值钱嘛。三条鱼,太后一条,皇上一条,和申、刘墉分一条。这是多大荣耀啊!怎么分哪?照理说是从脊梁背儿上划开,一人一半儿。
刘墉琢磨上了“清蒸时鱼”,让和申吃了,这不糟践好东西吗?我得想个主意。嗯……哎,他想出一条儿嘎咕主意来!
“启奏万岁,为臣只吃鱼头,鱼身让与和中堂享用。”
乾隆纳闷儿了,吃鱼都吃中段儿啊,哪儿有爱啃鱼头的呀?
“刘墉,你为何争食鱼头?”
“万岁,鲥鱼之头,非同一般。吃了,能增智力,长学问,为臣思路迟钝,故而愿吃鱼头。”
乾隆心说,什么?你罗锅儿一动就一个主意,还思路迟顿哪!亏心不亏心哪!
和申一听,怎么着?吃鱼头能增智力、长学问。嗯,这鱼头可不能让罗锅儿吃了。本来他就脑筋快、学问高,再吃了鱼头,那……往后我就更不行啦!忙说:
“刘中堂,您才智过人,满朝皆知,这鱼头,还是让我吃吧!”
“唉,和中堂,不必过谦,鱼头还是我吃吧。”
和申一琢磨:“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得了,我先下手吧!
“不,不不,还是我吃吧,我吃吧……”
一边儿说着,和申就把鱼头夹过来了。别提心里多高兴了。夹起来就啃。是越啃……越觉着不对劲儿……。怎么?又扎嘴,又划嗓子。可巧,鱼头后边还联着一小块儿肉。拿筷子抠出来一吃,嗬!这个鲜哪!和申后悔的当时眼泪差点儿下来。怎么?就这么一点儿鱼肉,是满口清香啊。再一看刘墉,这么会儿功夫,吃得就剩下个鱼尾巴了。和申明白了,上当啦!一转身儿给乾隆跪下了:
“启禀主子,刘墉诡言吃鱼头能长学问,奴才信以为真。谁知,鱼头骨硬刺多,扎嘴划腮。鱼身才是美味佳品。刘墉竟然戏耍国家大臣,望万岁给奴才作主。”
乾隆一听,心说,刘墉你怎么这么不开眼哪!干嘛蒙他那份儿鱼吃啊?这得问问:
“刘墉!”
“臣在。”
“为何谎言吃鱼头——可长学问?”
“万岁,为臣没说瞎话,吃鱼头确实能够长学问。”
“什么?吃鱼头确实能长学问?”
“不错。”
“怎么见得?”
“您瞧,和中堂啃了半拉鱼头就知道不如鱼身子好吃,这不是学问见长吗?”
和申一听,噢,就长这学问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