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店二似早被吩咐过，见到他来了之后，立刻递给他菜盘，让他送来送去。</p>
南木张有一双灰瞳，遭尽世人厌恶，加上他年纪，又笨手笨脚，打翻了几次菜盘不，还遭到不少食客的怒骂和白眼。</p>
鬼老头坐在柜台上远远看着，当他第七次把菜饭打翻在地时，终于大怒，矮的身子一跃而起，正好跳到南木身前，给了他一顿爆栗。“滚角落里待着，等打烊了你把这里收拾干净！”</p>
南木眼中带着泪水，在食客和一众二的喝骂声中，默默来到一处yīn暗的角落里，蹲下身去，将头深深地埋进瘦弱的臂弯里。</p>
“饿了么？”一个声音轻轻飘进耳中，虽谈不上好听，但在南木耳中却如天籁。</p>
怯生生的抬起了头，正看到那个男子，那个白衣胜雪，面sè有些苍白，却挂着和煦笑容的男子。</p>
男子独坐在角落的桌旁，静静的看着自己，仿佛酒楼中的喧嚣，都不曾打扰到这个男子的沉静。男子伸出纤细的手，对他招了招。</p>
南木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可步子刚刚迈出一步，却看到远处鬼老头脸上的余怒未消，默默的回到原地，他摇了摇头。</p>
男子依旧安静的笑着，他伸手在桌上拾起了个鸡腿，对着南木晃了晃，轻声道：“过来吧，老掌柜看不到的。”</p>
这笑容如chūn般和煦，这话如甘泉般沁人心脾，懵懂的孩童第一次，第一次感受到了世间的温暖，他慢慢的踱步，慢慢的靠近，终于，他来到了男子的桌旁。</p>
男子将鸡腿递到他的手中，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额头，道：“吃吧。”</p>
南木看着这个比女人还要美丽出几分的男子，将鸡腿送到自己的嘴边，大口的吞食。</p>
男子又笑了笑，两手一抓他肩膀，将矮的他，放到了身旁的长凳上，“慢吃，今天我管饱。”</p>
南木用油腻的手挠了挠头，嘴里塞满了鸡肉，含糊道：“谢谢你了，大哥哥。”</p>
男子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把桌上的饭菜，往他那边挪了挪，又递上一双筷子。</p>
看到递来的碗筷，南木全身一震，虽然这边依旧风卷残云，眼中却泪如雨下……这些年的委屈，这些年的孤苦，加上对心中那个女孩的思念，此刻皆化成了无尽的泪水，决堤一般涌出。那食物如刀，在他哽咽的喉咙中一下下的割着，终于，他扔掉手中的食物，趴在桌上泣不成声。</p>
男子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个孩童哽咽，良久，他轻轻道：“三恶道中，被发配出总舵的，都是不成器的庸才。</p>
许多年前，我也满怀期许的以为能成为三恶道中人，但和你一样，在我十岁时，被逐出了总舵，来到了这里。当初的我，和现在你的是多么的像啊。背井离乡，被人遗弃，孤苦伶仃的来到这个熔炉般的笑江南……但，你需记住，眼泪是软弱的东西，它不能证明你存在的价值。身为男人，你可以软弱，可以流泪，但决不是在别人眼前，决不是在遇到困境的时候。也许你以后还会流泪，但我希望，那是在你克服困境，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之后……”</p>
断断续续，这话断断续续的传进了孩童的耳中，也铭刻在了他的心里。南木默然的抬头，他想问问，究竟如何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可，那个男子，已然消失在身旁……</p>
月如勾，漆黑的夜幕之上，无星无云，唯有那一弯冷月。</p>
收拾完笑江南酒楼中的一切，南木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了自己窝的床榻上，耳中回荡的全是那个男子的话。</p>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伴随而来的是浓烈的酒气。鬼老头一手拎着食盒，晃晃悠悠地来到他的床前。</p>
“饿了吗？”</p>
南木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鬼老头豆眼一翻，“怪我当着众人面前教训你了？”</p>
南木依旧摇头不语。</p>
鬼老头咧嘴干笑了几声，“刚才‘颜从川’请你吃过了吧。”</p>
南木坐起了身，“那个白衣大哥哥叫‘颜从川’么？”</p>
鬼老头将食盒放在一旁，坐在了他的身边，慢悠悠道：“笑江南的伙计分为四等，为首的叫‘金令伙计’，其后依次是‘银令’‘铜令’和布衣伙计。布衣伙计就是你这样干杂活的，而金、银、铜三令伙计，是靠执行任务来赚钱的，他们隶属于笑江南，都听老头儿我的吩咐。那个‘颜从川’便是我笑江南中唯一的金令伙计。”</p>
南木挠了挠头，问道：“执行任务赚钱？是什么任务？”</p>
鬼老头豆大的眼睛紧盯着他，轻飘飘道：“杀人越货，替人寻仇，只要有人出钱，笑江南便都会去做。”</p>
南木干咽了口吐沫，“三恶道”虽然名字吓人，但毕竟为修道门派，虽然门里弟子内掐不断，却也没这里来的实在直接，现实入骨。</p>
鬼老头嘿嘿一笑，显然料到了这话对南木内心的冲击，他搓了搓手道：“来吧，按之前好的，我教你道法。”</p>
南木忙了头。</p>
鬼老头见状，连忙补充道：“但，咱可好了，你修炼老头儿我的道法，便要成为我笑江南的伙计。”</p>
南木一愣，懦懦道：“那我将来不也要杀人么？”</p>
鬼老头哼了一声，道：“除了这样，你这灰瞳孩子，还能有什么办法来证明自己的价值？难道要给人端茶扫地，当一辈子的布衣伙计么？”</p>
一听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南木心中一动，最后一咬牙道：“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