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p>
夜风萧瑟地吹过, 路灯的光芒下, 沈昼叶抱着被子, 软乎乎的面颊被陈啸之扯起了一点——他摸完还觉得哪里怪怪的，手指微微一搓, 问：“这么潮？”</p>
沈昼叶：“……”</p>
——那是我涂的乳液。</p>
沈昼叶憋着气说：“松手。”</p>
陈啸之哦了一声，立刻将手松了，道：“那我不打扰你洗漱了, 你赶紧上去吧。”</p>
“……”</p>
沈昼叶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或者根本就解释不了, 只得抱着他厚而柔软的被子，对他道了谢。</p>
“谢谢你。”沈昼叶在夜风中不太好意思地说：“……的被子。”</p>
陈啸之淡漠地嗯了一声。</p>
“周六哪里见？”沈昼叶笑眯眯地问：“找一个图书馆还是去哪个大学里找个咖啡馆或者餐馆？如果想去大学里面的话，我妈可以协调……”</p>
陈啸之一愣道：“去我家啊。”</p>
沈昼叶：“诶？！”</p>
“周六上午茶马南路前见, ”陈啸之在黑夜中，平淡地道：“上午十点怎么样？你可以多叫几个人过来。”</p>
……</p>
集训班每周周五放假，学生们可以各自回家；周日下午两点则开始返校，基本就是高中住校的规律。大概是怕物质世界污染了学生们并不存在的的‘向学之心’的缘故, 集训的地方位置十分偏僻, 沈昼叶挤着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铁回到家中时，差不多是那天晚上八点钟。</p>
次日，也就是周六，上午十点半钟, 茶马南路。</p>
冬日的阳光照在枯黄的梧桐叶上，西城区路边层楼林立，这片居民区位于繁华的闹市区, 却维持着一片祥和与宁静。</p>
沈昼叶看着手里的手机，地图被光耀亮了一半——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放下手机时，整个人都十分迷茫。</p>
小组讨论，地点就在陈啸之家里。</p>
而且去的人还不少。</p>
沈昼叶后来才知道这一次讨论学习陈啸之请了整整七个人，连梁乐这种不太合群的人都被包含在内了。</p>
这么多人，他家能挤开吗，沈昼叶站在路口发着呆想。怎么想都是找个不会朝外撵人的咖啡馆合适一点……</p>
……不过陈啸之非得把地点定在他家里，也不是不行。</p>
沈昼叶想着，在发红的面颊上用力拍了拍。</p>
要去陈啸之家了，沈昼叶在温热灿烂的光线中自己叮嘱自己：去了之后要规矩一点，不知道他爸爸妈妈在不在——周末的话应该在吧，但是总之要对叔叔阿姨说‘你好’。</p>
然后沈昼叶将围巾拽紧了一点，鼓起勇气，朝前走去。</p>
路的尽头闪耀着刺眼的金光，沈昼叶穿着小靴子走了两步，风从她身后吹过，沈昼叶厚厚的羊毛裙被灌满了风，像是将要乘上风的翅膀。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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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p>
“——往哪跑呢，”陈啸之嘲讽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打算绕地球跑一圈？”</p>
沈昼叶：“……”</p>
沈昼叶呆呆地转过头。</p>
陈啸之围着一条藏蓝色的围巾，站在她身后，整个人都被拢在冬日的暖阳里面，眯起眼睛看着她。</p>
“走反了，”陈啸之嘲讽道：“那边那么大几个字，十季景园，看不见？”</p>
沈昼叶呆愣地说：“……可是地图……”</p>
陈啸之嘲道：“地图个头，看不到不会问路吗？过来。”</p>
沈昼叶又被骂了，可怜兮兮地跑了回去，跟在陈啸之身边。风吹过她出门时纠结过的、深红色的羊毛小裙子，靴子的高跟踩在石板上，嘎达作响。</p>
“我他妈就知道你肯定走不对路。”陈啸之恶毒地摁了下沈昼叶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除了学习还能干好什么？嗯？沈昼叶你这个高分低能。”</p>
沈昼叶不开心地怼他：“你又知道了！”</p>
“我不仅知道，”陈啸之嘲弄地说：“我还会骂你。”</p>
沈昼叶：“……”</p>
什么人啊，这都是。</p>
然后他在沈昼叶圆滚滚的小后脑勺上轻轻一拍，道：“走了。”</p>
沈昼叶眨了眨眼睛：“唔。”</p>
北风刮过静谧长街，高楼映射着刺眼的天光，沈昼叶被陈啸之按着脑袋推进小区。她突然觉得后脑勺痒了下——沈昼叶缩了下脖子，而就是那一刹那，陈啸之将她颈后掖得不太舒服的，一团小围巾拽了出来。</p>
“连围巾都围成这样。”陈啸之嫌弃地斥道：“团成个球——你不嫌难受？”</p>
沈昼叶这才反应过来，愣怔地说：“唔……好像是挺不舒服的。”</p>
陈啸之：“……”</p>
吧唧一声，陈啸之不轻不重地弹了她后脑勺一下，道：</p>
“——走了。”</p>
陈啸之家住在26楼，顶楼。</p>
沈昼叶从电梯间出来进他家时，愣了一下——因为陈啸之家的客厅非常宽敞，还是复式的，应该是连楼上的房子也一起买了，打通了两层楼的结果。</p>
那他家应该挺有钱的吧，沈昼叶奇怪地想……怪不得这么个少爷脾气。</p>
然而沈昼叶确实有点控制不住地去想，他家楼层住得这样高，万一哪天停电了怎么办……徒步爬26楼楼梯么，生活质量也太受影响了吧。</p>
客厅的落地窗映着远处的楼宇山梁，陆之鸣在茶几旁托着腮帮看书，梁乐则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吃豆人，看到沈昼叶进来，不咸不淡地与她打了声招呼。</p>
陈啸之对客厅等着的这一群人道：“我就知道，这么长时间还不来，肯定是走丢了。”</p>
沈昼叶喊道：“你又知道了！我没走几步好吗！”</p>
陈啸之反唇相讥：“还我又知道了？对着我家反方向撒丫子就跑，小区门口天大的四个字都快戳到你天灵盖上了懂么？我又知道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姓沈的？”</p>
姓沈的：“……”</p>
“真的撒丫子就跑啊？”陆之鸣憋着笑道：“我还以为你夸张的呢。”</p>
陈啸之冷淡地说：“姓沈的这个就没走对过。”</p>
什么叫没走对过！沈昼叶想起走错宿舍的那天，脸瞬间红到了耳朵尖儿，恨不能将自己藏在书包后头。</p>
……但是那不也只是一次吗……‘没走对过’的前提应该是很多次。姓沈的姑娘家家委委屈屈地想，陈啸之怎么说得跟真事儿似的呀。</p>
“我爸妈今天不在家。”陈啸之居高临下、甚至十分不顺眼地看着沈昼叶说：“阿姨也不在，不过午饭给我们留好了。冰箱里的吃的你随便拿，随意一点就行了。”</p>
沈昼叶悻悻地想我本来还想叫一声叔叔阿姨的，现在看来没有机会了……</p>
然后她在门口踩着脚后跟脱了靴子，又将自己沉重的书包放在了桌子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