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来店里坐的人都会注意到店里来了帮手，这位帮手空闲的时候手里就拿着。有人瞥到过封面，《平静》，没人听说过，想来是什么杂书，但装帧精美，又不像什么边缘文学。
约瑟夫从柜台往他坐的地方看，轻轻地翻页，不知道看到什么，握着杯子，嘴角微微勾着。
墙上暖黄色的灯，桌上大红色的花，他翘着腿，书放在腿上，书页泛黄。
约瑟夫心一动，如果再多一副眼镜，那他和来这里喝茶看书的老师教授什么的也没什么区别，温温和和。
麦克斯在看贝丽眼里的他。
女孩儿眼里，他们的第一面充满忙乱。包扎，满地血迹，提心吊胆的躲藏。他也才知道是女孩儿的一句话救了他。
被爸爸藏下的人，帅气又高大，和他们这些人表面看着没什么区别。等到女孩儿长大，心思细腻，提笔之时突然明白最根本的差异——就算伪装得再好，他也不属于这里。
她察觉到他实际是冷淡的，但给当年还扎着小辫儿的她，留下的都是温柔。
书中的他一直都在，在她身边，陪她长大。从小女孩儿懵懵懂懂，只是单纯的喜欢围着她的大哥哥，到情窦初开会莫名其妙脸红，避开她写一些东西，再到成人后郑重说出她喜欢他。而他婉言拒绝了。
麦克斯摩梭着茶杯，眼里的笑淡了。
写下这样的过程，要抱着怎样的欢喜，又怎样的清醒呢。
约瑟夫静悄悄上了楼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店里的客人茶水喝完一个个离开，他去收拾。
最后剩了他两个相对而坐，麦克斯面前的杯子里飘着几根绿芽，约瑟夫喝的还是咖啡。
“约瑟夫，这书你看过么。”
“看过，当时要出版，我和海瑟薇都仔细看过好几遍。”
“里边所有和‘历史’有关的词，应该都是你和海瑟薇帮她写的吧。”
“没错，海瑟薇本来想用他们的词语，但是太容易被发现，就又让我写。对，也只有这一件事她想瞒着我。”
“所以这是威尔的意思？”
“我猜是。”
“当年威尔和格里菲希的计划是什么，我看他们内部的称呼已经从少数派变成了保守派。”
“海瑟薇没提起过，但可以肯定威尔的目标转变了。格里菲希留下的就只有两段诗和一篇童话，这本小说应该在计划中，至于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很难说。当时出版是海瑟薇联系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出版社印了一千册，书出版后那家出版社不久就被查封，大部分书都被收缴。但是这些年我听说还印了一次，没出事。”
麦克斯点点头，掏出他的记录本和那支羽毛笔，低下头写起东西。
约瑟夫松松懒懒靠着墙，不时喝一口咖啡，安静坐在一边看他挥笔。他们也有工作报告，任务过程中需要记录作为依据的内容都用各式记录仪保存下了，用笔的，麦克斯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他很好奇，是78的同行都这样复古，还是只有对面坐的人这样。
“麦克斯，你为什么会用笔呢。”
笔尖顿住了，麦克斯略显诧异地抬头看着他，“问这个干什么。”
“我猜这支笔一定意义很特殊吧。”
“是。”
试探的语气，“曾经的爱人？”
麦克斯抿了抿嘴，只是又低下头继续书写，写了几个字才又回答道：“用笔是为了消磨时光。”
“你出任务是不是一直一个人。”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约瑟夫慢慢琢磨出点儿什么了。消磨时光，想必他执行过很多长达数百年的任务吧。以前他和拉斐尔一起也不会觉得太难熬，五十年，对于他自己来说，还是长了。
“是我自己，我们那边的要求也是只允许一个人。但也不是总一个人，运气好的时候在下面能认识一两个说得来的。”
“我算不算？”
“你是个例外，你又不是这个星球内部的人，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和你们做朋友。”
约瑟夫哈哈笑起来，“全靠我这死乞白赖呗，也是外交第一人了。”
他也被他逗笑，“是是，两边的关系就靠你解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