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略有些惶恐，躬身回道：“回寺丞，这屋内有熄灭的火盆，下走检查过，尚有余温，说明昨晚这火盆是点燃的。另外裴公与其仆役，脸色铁青，唇无血色，皆是窒息身亡的表象。且裴公身上，及口鼻脖颈并无淤痕，并非死于外力。”</p>
他看了眼屋内几案上的酒水，又继续说道：“下走也怀疑过裴公会不会是中毒身亡，故而以银针试探过所有的酒菜，皆无反应。下走又以银针刺入裴公及其仆役喉部，银针同样没有反应，说明并非中毒身亡。故而下走才推断，裴公是中了碳毒而死。”</p>
仵作的这番话，连端木天听了都摇头不已。</p>
用银针试探有没有毒，实在是太不科学了。</p>
稍有有点化学常识都知道，所谓银针试毒，是银与其他物质发生了化学反应。</p>
比如银针遇到砒霜就会便黑。</p>
但并不是银针遇到有毒物质就会变黑，比如银与氰化物就不会有反应。而没有毒的物质，银针遇到一样会变黑，例如鸡蛋蛋黄中的硫，就会与银针产生化学反应，生成硫化银，从而令银针发黑，但鸡蛋本身可没有毒。</p>
所以，靠银针试毒，实在不靠谱。</p>
这个道理，老爷子更是再清楚不过。</p>
但老爷子也并未言语，检查了一遍裴宣俨与仆役保欢的尸体后，便让仵作带他再去查看裴夫人与婢女蒲桃的尸体。</p>
裴夫人房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p>
就见裴夫人合衣躺在床榻上，婢女蒲桃趴在床榻旁，二人神色安详，脸色潮红，好似睡着了一般。</p>
裴夫人房中同样门窗紧闭，摆放着一个已然熄灭的火盆。</p>
老爷子见状，不禁挑了挑眉头，又走近到裴夫人尸首前，仔细端详了一番，转身吩咐道：“去给本官找名稳婆来！”</p>
大唐仵作验尸，由其是女尸，通常只检验外表，要想仔细检查，就必须找稳婆来进行。</p>
稳婆可不仅负责接生，由于具有一定的医疗专业性，所以协助官府检查女囚或者女尸，也是她们的业务范围。</p>
大理寺的衙役领命而去。</p>
端木天看看床榻上的裴夫人，有些诧异。</p>
裴夫人生的倒是貌美，关键是其年龄，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来岁而已，与裴宣俨的儿子裴辛差不多大。</p>
这般年龄的妈，怎么可能生得出那么大的儿子？</p>
老爷子也同样感到奇怪，询问过长安县县尉才知道，眼前这位裴夫人乃是裴宣俨的续弦，原配早已病逝。</p>
将室内检查一遍后，老爷子便起身在正房内四处巡视了一圈，若有所思。</p>
端木天凑到老爷子身旁，小声问道：“老头，那裴宣俨恐怕不是一氧化碳中毒死的吧？”</p>
老爷子微微颔首：“当然不是，但没有进行尸检，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看起来倒确实像是窒息身亡。不过有意思的是，那裴夫人和婢女蒲桃，倒真的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p>
端木天微微一愣：“老头，你怎么知道？”</p>
老爷子不屑的瞥他一眼：“废话，你爸我是干什么的？虽然老子不是法医，但也见得多了。裴夫人和蒲桃的尸体面色潮红，嘴唇呈樱桃色，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症状。”</p>
老爷子的判断，端木天自然不会怀疑。</p>
不过四个人两种死法？</p>
这倒是够奇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