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的风很凉爽,两岸的树木随之轻轻摇晃,在地上留下闪烁的光影。</p>
“阿辞。”身后的贺律轻轻唤了一声。</p>
朝辞微微转头:“怎么了?”</p>
“我们去拉斯维加斯领个证……好不好?”他声音小心翼翼的。</p>
朝辞有些惊讶。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回头看向远处的大桥。</p>
江面、水鸟、和芦苇。</p>
“我没几年好活了。”他看向远处,目光平静。</p>
“没关系,你别嫌弃我就好。”贺律越说越声音越轻,像是很气弱似的。</p>
【唉。】朝辞突然对着系统叹了一口气。</p>
把系统吓了一大跳,还没见过这祖宗这么模样过呢!</p>
【咋了?】系统问他。</p>
【有点心软。】朝辞说。</p>
系统都快怀疑它是不是听错了,但是它本身就是一堆精密的数据,哪儿那么容易出错。</p>
沉默一瞬后,它试探性地问道:【那要不……咱们收手?】</p>
【……倒也没心软到这个地步,还是得早点回去的。】朝辞说。</p>
【……切,渣男!】</p>
“嗯。”</p>
朝辞点头。</p>
他背对着贺律,看不见那人的狂喜。</p>
……</p>
过了十来天,贺律就带着朝辞去拉斯维加斯领证了。</p>
这件事没瞒过贺律的家里人,他们的忍耐也到了极限。</p>
家里的继承人为了一个小员工,一声不吭跑去r国常住,这也就算了,这小员工都没多久好活了,还跟人领证?疯了吗?</p>
那天,贺律家里来了人,似乎是贺律的叔叔。</p>
随后,朝辞有近一个月都没见到贺律。</p>
再次回来后,贺律瘦了一大圈,但却没说发生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p>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粘着朝辞,在朝辞极其有限的食谱的基础上变着花样给朝辞做吃的,晚上还要挤在朝辞身边睡觉。长手长脚的、委委屈屈地缩在病床旁延伸的床板上。</p>
在朝辞化疗的时候,眼泪照样哗啦啦地流。</p>
朝辞原本想着是两三年就走的,这个病情也基本上就只能存活到这里。</p>
但是贺律在他身上砸了不知道多少钱,天价的治疗费让朝辞生生呆到了五年后。</p>
朝辞走的那天,天气很晴朗。</p>
朝辞却已是形销骨立,整个人瘦脱了形。</p>
五年来经常红着眼的贺律这次却没有哭,而是一直死死握着朝辞的手。</p>
“不要太难过。”朝辞对他说。</p>
“如果没有恐惧,死亡就不是一件可怖的事情。我不难过,你也不要难过。”</p>
“就当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p>
一旁心电图上的起伏越发微弱了。</p>
“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p>
贺律问。</p>
比起五年前,他也瘦了很多,但到底没有朝辞这样病态的夸张,反倒越发显得他眉骨高耸,眼窝深邃。</p>
他握着朝辞的手,一如在五年前的江边,问得小心翼翼,又在最深处藏着坚定。</p>
朝辞看了他好久,久到干枯的身体到了极限。</p>
——“好。”</p>
心电图上的起伏彻底成了一条直线。</p>
贺律吻上了朝辞的唇,眼泪滑落至下颌,却不见哀恸。</p>
……</p>
那天病房里挤了好多人,他们看着贺律带着朝辞的尸体去了殡仪馆,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升起了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p>
或许这人再也不会回来了。</p>
果然,五天后,举办了两场葬礼。</p>
贺律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药后,抱着朝辞睡着了。</p>
他抱得太紧了,没办法将他们分开。</p>
闻讯而来的贺律家人见状,只能流着泪,让他们一起被火化。</p>
两个人,取了六斤骨灰,埋在了同一个墓碑下。</p>
…………</p>